伊格自然不会给怪物们喘息的机会,欺身上前。
失去首领给黑鳞怪物们带来的思维停滞并不长,但它们重新开始活动后,明显失去了组织性。
即使首领的尸体就躺在他们身前。
面对逃遁的平民和逼近的伊格,怪物们还是果断选择了位置近得多但实力显然远胜于他们的伊格。
队伍最后的怪物最先反应过来,凶狠地扑向来势汹汹的黑袍祭司。
伊格迅速闪过它的利爪,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其下巴上。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战场,怪物的脑袋如同承受了超过极限压力后的玻璃般爆裂开来,血液四溅。
猩红刺激到了伊格。
他立刻以更快的速度猛然前冲,一个侧滑顺势避开了咆哮着冲来的两只怪物,并以再次发出致命的攻击。
张开双手,在眨眼之间就一左一右抓住了两只怪物的脑袋。
尽管怪物拼命挣扎,但伊格那泛着青色光芒的双手像牢不可破的枷锁一般按住了它们狭长如蛇的头颅。
两个黑鳞怪物发出凄厉的嗥叫声,挣扎着就要再用利爪攻击伊格。
然而,它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伊格砰地把两个怪物的脑袋撞在一起,随即毫不留情地用下全力。
黑鳞怪物的头颅间霎时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还没等怪物们感受到那极致的痛楚。
突然。
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
漫天血雨飘洒而下。
染红了伊格的黑袍。
两具无头的尸体不自然地瘫了下去。
露出了最后两个怪物的身形。
此时此刻,场上还站着的这两只怪物如果还有思考能力的话,一定会庆幸自己的动作比其他同类慢了半拍,这才多活了几十秒。
可惜,它们只是受本能驱使的怪物,既不会因为能多呼吸几口空气感到喜悦。
也不会意识到。
它们的死期已至。
伊格犹如一道闪电,右手拳头迸发出恐怖之力,在空中划过美丽而残忍的弧线。
以雷霆之势正中在他右前方离他稍近些的那只怪物。
拨云见日般绽放而开的拳头将怪物的上半脑袋轰碎成了一团血浆,零碎的颅骨撒落一地。
与脖颈连着的剩下小半截头颅如同爆炸开来的火山,灼热岩浆喷涌而出。
处理完一只怪物,伊格拳势不减。
直直轰向最后一只怪物的头侧。
只是微微被骨骼阻碍了一瞬。
爆裂声再度响彻战场!
最后一個黑鳞怪物的脑袋彻底崩溃开来。
落地的脑浆和其他怪物的血液浆液混合,组成了散落在大地上的凌乱血色花朵。
伊格站在尸体堆中,回望这片血腥之地。
内心微微地感到兴奋,但又觉得有些不够尽兴。
击碎敌人的脑袋,尤其是这一次他还稍微锻炼了一下自己,用敌人的脑浆作画,其实是挺有意思的。
但可能是还不够熟练的缘故,画出来的东西不够标致。
伊格本来想要画白蕨。
因为白蕨是长方形的,符合他心中对于一朵优雅美丽的花朵的想象。
可惜最终产物看起来倒像是北境随处可见的冬青花。
实在是失败。
不过伊格也不纠结,毕竟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熟能生巧。
现在也不是锻炼画技的时候。
击杀完这些怪物,得赶紧举行【猎杀仪式】。
伊格碎完脑袋不举行仪式,感觉有蚂蚁在身上爬。
就像吃完了饭没擦嘴一样,存在强烈的别扭感。
哦对了,差点忘了。
还得抓紧把其他平民都叫回来。
别到时候乱跑到了别的街区,结果又碰上了埋伏的怪物,平白丢了性命。
......
完成仪式后十来分钟,伊格把十一个人全都找齐了,重新开始向黑衣之礼神殿出发。
主要的功夫花在了找当初参与过神殿建设的街头画家奥斯瓦尔上。
所有其他人都停在了一家肉铺门口等待伊格。
奥斯瓦尔则没有和大部队一起沿着塔列克大道跑。
而是中途转到一个小巷子,钻进了垃圾箱。
好在他在辨认出伊格的声音后立刻冲了出来。
也省去了众人翻找垃圾箱的力气。
在面对大家异样的眼光时,他振振有词地解释说:
“怪物们从银饰店的楼顶跳下来一点没事不说,跑起来的速度还这么快。”
“我们沿着大路跑,岂不是早晚要被它们追上?”
“像我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道。”
“只是没想到,伊格祭司这么强......”
说着,还忍不住看向了伊格。
周围的其他人没从奥斯瓦尔身上闻到什么异味,但还是本能地离他远了些。
对于他的话倒是都很认同。
伊格祭司没有向他们解释战斗的过程。
可哪怕只是看着地面上那些无头的怪物尸体和绕着尸体流动着的血河就能轻易地想象到。
伊格祭司当时是怎么虐杀这些怪物的。
一想到如此恐怖的怪物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都更加坚定了追随他的决心。
他们当时在圣泽姆拉广场被伊格派玛俐通知离开的时候,其实有好几位都有所迟疑。
毕竟召集钟可不是什么能拿来开玩笑的东西。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镇民故意不参加或是提前离去。
无论是被卫兵发现,还是被周围人举报,事后都是要追究责任的。
如果召集的事宜相对没那么重要,大概率也得挨一笔对平民而言天价的罚款。
要是事情很重要,例如是教会庆典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盛大日”,那很可能被直接关去镇北的卫兵驻地地下室里“问询”一番——
“你在大地父亲的仁慈目光下急着想离开,是不是心里有鬼?”
“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大胆!你是在暗示大地父亲让你不舒服了吗?”
“不说话?是不是在趁机在心里向邪神祈祷?给我狠狠地打!”
诸如此类的问话配合严刑拷打。
任何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久而久之,没人再敢忽视召集钟的重要性。
你可以来了,然后边老实呆着边和周围熟人发泄两句。
但你绝不能不来或者提前溜走。
因此即使是知道伊格祭司叫他们走大概率是察觉到了什么。
出于对他们这些平民青眼有加所以想帮他们一把。
但真正要做出离开的决定,还是免不了犹豫。
幸好事实证明了他们选择的正确性。
不但躲过了广场上的天灾,还抱上了伊格的大腿。
老德雷克更是庆幸自己的女儿做了黑衣之礼的神职者。
从他们家决定竭尽所能支持伊格祭司开始,就没有吃亏过一次。
跟着伊格祭司走,一定是正确的!
老德雷克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稳固。
伊格留意到了众人对他那炙热的眼光,但并没有在意。
弱者敬畏强者本来就像太阳每日升起一样正常。
这些平民最好是能明白他们被他选中是走了大运。
日后真被他吸收进黑衣之礼了,一定要以无上的热忱侍奉神明。
不然,伊格丝毫不介意清理门户。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他脑海里想的,还是关于“夜兽”和圣泽姆拉广场的事情。
本来伊格对于“夜兽”的事情有过很多猜想。
最直接的一个,那就是“夜兽”其实一种善于隐藏的夜行邪恶生物,机缘巧合之下游荡到了「塔列克」,本身具备了可以让受到影响的人类被转化成它的伥兽的能力。
或许在某些情况下,还会通过类似于产卵的方式传播紫皮。
只是现在看来,黑鳞怪物的能力伊格有没有判断错还不好说,但起码它们一定不是偶然出现在镇子里的。
刚刚发生在圣泽姆拉广场的袭击就是最好的明证。
人们被莫名其妙响起的召集钟召集到广场上。
随后就从石像里钻出了无数紫皮。
虽然伊格因为提前离开,没能近距离地观察石像里冒出来的紫皮到底造成了怎样的损害。
但是从紫色碎片在空中形成的那极具压迫感的风暴就能看出,这一次的袭击一定是冲着毁灭镇子的方向去的。
必然存在这么一个幕后黑手,才能一环扣一环地设置出这样的袭击。
从最先的在石像中隐匿紫皮,到敲响召集钟,再到等人群聚集后释放紫皮。
怎么也不可能全是巧合。
整件事的疑点也还是有不少。
首当其冲,估计也是每个「塔列克」人最先会想到的问题,就是“大地父亲教会呢”。
伊格这些天察觉到,教会对于镇子里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没那么上心。
由于他并没有呆在广场的中心区域,所以也无从判断石像附近到底有多少大地父亲教会的神职者在集结。
可从现在哪怕隔着很远也依旧能听见的嘶吼声和惨叫声来看,恐怕当时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神职者在抵抗紫皮。
伊格自己也是被紫皮偷袭过的人,明白它虽然是实打实的邪物,但本身却并非不可抵御。
起码在神明的荣光面前,紫皮的力量不值一提。
当然,伊格也考虑过,沃土之神比起他所信仰的伟大的礼仪之神来说肯定更弱小。
所以大地父亲教会的神职者们或许是尝试过呼唤神明,但最终力量不足。
只是转念一想,从现在紫皮肆虐的情况来看。
大地父亲教会恐怕对石像里涌出的紫皮连半点阻碍作用都没起到。
这怎么想也不合理。
别的不说,就说伊格亲眼见到过的特伦斯祭司。
伊格就感觉他的实力未必逊色于自己。
特伦斯上面还有主教。
主教之上还有使徒。
没理由就这样放任这种明显是会毁灭势力根基的灾祸发展。
但现在想这些也意义不大。
幕后黑手已经出了杀招,说不定就快要显露真身了。
与其费神思考暗中躲藏着的势力的情况,不如抓紧时间把身后这些他觉得可堪一用的平民送回神殿用屏障保护起来,然后再自己出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和平民们一起守在神殿里固然也是一个选项,但伊格可不觉得那股想要摧毁镇子的势力会放任黑衣之礼独善其身。
只是,幕后的人看来比他想的还要缺乏耐心。
伊格望向挡在路的尽头的青年牧师。
从这里已经能远远看到黑衣之礼神殿的穹顶了。
不过面前的男人恐怕是不会轻易地放他们过去的。
“下午,哦不,已经是晚上了。”
“晚上好,伊格祭司。”
阿尔迪斯依旧穿着他那身白色长袍,手拄一根精美的木杖。
脖子上那本该是绿色的项链却红得有些发黑,止不住地向下滴血。
血淌在他的白袍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晚上好,阿尔迪斯牧师。”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格眉头一挑,不紧不慢地问候着阿尔迪斯。
似乎是没想到伊格的神色这么笃定,阿尔迪斯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
“是的,伊格祭司,我确实找你有点事情。”
“你看,我之前不是还帮你装饰神殿吗?”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报酬呢?”
虽然当时是阿尔迪斯在神殿完工后消失在先,伊格因而没法答谢他。
但现在既然阿尔迪斯提起了这件事,伊格觉得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
“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阿尔迪斯说着,好像真的陷入了思考。
随即蓦地将视线转向了伊格身后的平民们:
“他们的命。”
声音透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恶趣味。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
伊格摇了摇头。
他倒也不是多在乎平民们的命,但是阿尔迪斯显然不会因为取了平民们的命就收手。
到头来还是要打上一场,那又何必去舍弃这些他花了时间精力筛选出来的预备信徒们呢?
况且这些人里面,还有目前黑衣之礼唯一的牧师玛俐。
阿尔迪斯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金色卷曲的长发在刮起的微风的托举下如同狮子的鬓毛般张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当然,你当然不会舍弃这些‘人’。”
“祭司嘛,没有‘人’可以让伱们管辖的话岂不就失去了威严?”
“就算‘人’是世界最大的毒瘤,是灾难的制造者,也要想办法保留下来。”
“不然的话,没有‘人’的衬托,教会还怎么能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呢?”
伊格本来是准备好直接动手的,但是看阿尔迪斯似乎挺有表达欲,也不介意和他多聊几句套套话:
“你在这里贬低教会和神职者,甚至贬低所有‘人’。”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是牧师吗?”
“你自己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