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小天怒道:“你少在这里胡说!”他拉扯郝老六的衣袖,说道:“郝爷,我们走,莫要理他胡言乱语。”郝老六却不肯挪步,说道:“你急什么?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他问孟去病道:“你为什么说这话?”
孟去病道:“你难道不知道藏宝藏的地方都设得有机关消息?若是不知道口诀,误踏了上去,莫说找不到宝藏,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刑小天听了当真是哭笑不得,说道:“姓孟的,算你会胡扯。”
郝老六看了一眼刑小天,说道:“他这话说得也没错。你在关帝庙里不是也说有什么口诀,左走九步,右走十八步?难道你是在骗老子?”刑小天见他神情不悦,急忙说道:“我说的口诀是真,他现在所说是假。他就是想要借机离开这里,指望着在路上会遇到马帮的人,可以救他。”郝老六满脸狐疑,又把目光投向了孟去病。
孟去病淡然说道:“武后宝藏的藏宝图是我给他的,口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信不信由得你,只不过你若是不带我去,就休想得到宝藏。”他见郝老六的眼中露出一丝凶光,不待他开口,冷然说道:“你不妨试一试看,看看就算你现在把我打死,我会不会把口诀告诉你。”
郝老六原本确有此念,想要冲过来饱以老拳,逼着孟去病说出口诀,此时看着他脸上虽是伤痕累累,却是目光炯炯,丝毫不惧,不禁一呆,转念一想,呵呵笑道:“原来你和老子一样,也是要钱不要命的货色。”孟去病大声说道:“我爹下落不明,我又患有瘫症,若是分不到武后宝藏的财物,岂不是要终生在路边乞讨?若是如此,我宁愿现在就死。”
郝老六点头说道:“那倒真是难为你这个少帮主了。”刑小天听他口气松动,急道:“他若是想要逃走怎么办?”郝老六咧嘴笑道:“他可以试试看,究竟是他逃得快,还是老子的刀快。”他见刑小天还要辩说,摆了摆手,说道:“小滑头,你是不是怕多一个人,就少分了许多宝物?你大可放宽心,老子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他心里想的是:找到了宝藏,老子一人一刀把你们都砍死,你可不就不吃亏了嘛。
他心里这般想着,朝罗大胆一挥手,说道:“我们去弄辆马车来,带着人家少帮主一道上路。”走出几步,郝老六回过头来,对孟去病说道:“四处都有光明教的人,你这位少帮主可别想着逃走。”
刑小天待他们走得远了,一把揪住孟去病的衣衫,喝道:“你想耍什么花样?”孟去病淡然说道:“我不想耍什么花样,我只是想和你一道去找小青。”刑小天瞥了一眼他的双腿,冷笑道:“就凭你这副样子?”孟去病见他一脸鄙夷的样子,心头火起,并不示弱,点头说道:“就凭我这副样子。”
刑小天恨不得挥拳相击、抬腿相踢,却也知道于事无济,终于咬了咬牙,说道:“一路之上我都会牢牢地盯着你。你休想耍半点滑头。”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自顾自走开,心里又念及小青,忍不住蹲了下来。小乞丐们俱都围上前去,与他低声交谈,只有范中举将散落在地上的彩头都捡了回来,递还给孟去病,说道:“戒指被郝老六抢走了。”孟去病并不去接,摇头说道:“劳驾你替我都还给他们。”范中举依言,走入小乞丐当中,先把念珠递到了雷公面前,雷公看了刑小天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收下。
约莫过来半个时辰,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就见罗大胆驾了一辆马车回来,车上一个个木箱,不知道里面所盛何物。郝老六另外骑在一匹马上,紧跟其后。走近砖窑。郝老六一脸得意,说道:“少帮主,你看老子运气好不好?出去没多远就遇着一群货商,抢了这辆马车回来。”
孟去病见他衣衫上沾着血迹,料知必是方才持刀行凶所污,心中十分憎恶,把头扭了开去,郝老六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这回老子可没杀人,只不过把人家的一条胳膊砍了下来。”他跳下马来,一边往车后走去,一边笑呵呵地说道:“那人宁愿胳膊被砍断,也不肯丢下马车,可见车上装得有宝贝。”
他一撩马车的帷幕,探头进去查看,一看之下赶忙把又脑袋缩了回来,朝地上连啐了几口,大骂晦气。刑小天心中好奇,跟过去往车里一看,原来上面停放着一口棺材,尺寸比成人的小得几分,显见得是用来盛敛少年人。这口棺材楠木所制,一看便知非寻常人家所用。
刑小天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倒巧了,刚好把姓孟的藏在里面,路上就不怕遇到马帮的人。”郝老六一听,甚觉有理,对孟去病说道:“少帮主,这就免不得要委屈你了。”孟去病淡然说道:“这有何委屈。”他爬到马车边上,雷公推开棺盖,和范中举两个把他抬起,置于棺中。
孟去病低声道谢,看到棺材里面还摆放着一套寿衣,尺寸大小与刑小天的身形相配,一色的缎面,衣裤齐全,做工考究,他拿在手里,朝刑小天丢了过去,说道:“一会上路,你也把身上的衣衫换了吧。”刑小天也不推辞,接过衣衫,三两下换好。
郝老六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捧腹笑道:“你们一个躺棺材,一个穿寿衣,倒真是患难兄弟。”刑小天冷冷地说道:“谁要和他做兄弟。”他自顾自走在了前面。孟去病也是冷笑一声,躺入棺材之中,听任郝老六将棺盖合拢。
亏得这副棺材该是为富贵人家的子女所备,内衬铺以细棉的褥子,躺在里面除了透气不爽,倒也将就的过去。孟去病感觉到棺身轻轻晃动,料知是罗大胆赶了马车前行,便索性闭目休憩。
再说棺材外面,郝老六独自骑马,伴着马车缓缓而行,本以为沿途之上会遇到光明教抑或游龙帮的人,哪料想走了约莫五六里路,一直走入朱仙镇,也没遇到一个。郝老六心生疑惑,相询道旁的店主,都说自白天起便没看到过。郝老六百思不得其解,问刑小天道:“小滑头,你说会不会人家在前面设伏等着抓那位少帮主?”刑小天道:“我看着不像,倒像是都赶着去办另一件重要的差事去了。”
去了朱仙镇,他们没走大路,改走小路,道旁绿树如茵,行人稀少,却要绕一个大圈,眼看着离蔡河码头还有不足二里路,突然看到路边坐着一个人,倚靠大石,似乎睡着。郝老六纵马过去,用刀背拍了拍这个人的脑袋,喝道:“快醒醒,老子有话问你。”
那人陡然被惊醒,看到郝老六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喊道:“好汉饶命。”郝老六问道:“老子问你,前面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游龙帮的人?”那人略一思忖,摇头说道:“没有看到。”
郝老六问道:“你孤身一人在这里做什么?”他见那人有些吞吞吐吐,喝道:“你是不是拦路的强盗,所以不敢明说?”那人苦笑道:“大爷真是说笑了。我这副样子怎么做得了强盗。我是成衣坊的管账先生,出门收账,马车卡在了泥塘中。我和伙计抬不动,故而差伙计去左近的村庄找人来帮忙,我在此等候,不存想倒是累得睡着了。”
郝老六见他身穿青布长衫,面容瘦削,留着山羊胡,确是一副账房先生的样子,心里就信了几分,抬头看看四下无人,念及他提到收账回来,贪念顿起,把刀收好,跳下马来,笑道:“原来如此。你的马车卡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你抬出来。”那人连连摇头,说道:“那可不敢劳烦大爷,我的伙计去了半天,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郝老六把眼一瞪,作势要拔刀,喝道:“少说废话,还不带老子去。”那人战战兢兢站起身来,领着他往林中走去。刑小天急忙喊道:“郝爷,你去哪里?快回来。”郝老六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笑道:“你们稍等片刻,老子去去就回。”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从林中闪出来几条人影,却是认得的,正是马帮的帮徒。他大吃一惊,就想拔刀出来,只听得身后有人轻笑一声,旋即感觉背心一麻,被那账房先生点中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