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去病听到马帮帮徒的惨呼声,心里悲愤之极,脑子里不停地在想:是我害了马帮的弟兄。兼之被罗大胆掐住咽喉,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只觉得喘不上气来,眼前天旋地转,竟是要晕了过去。
刑小天急得大喊道:“你再不松手,就要把他掐死了!得不到宝藏,你师兄可饶不了你。”
罗大胆看到郝老六偷袭得手,已然将马帮帮徒尽皆砍死,这才把手松开,又见孟去病被他掐得面色发白,出气多,进气少,倒是吓得心里一跳,赶忙拍打孟去病的脸颊,喝道:“小子,你可别真的死了。”
孟去病缓过气来,放声大哭,哭了几声,心里对郝老六和罗大胆实有着极深的仇恨,胡乱抓起地上的砂石朝罗大胆掷了过去,骂道:“你们这两个恶贼,我一定要替马帮的兄弟报仇!”
罗大胆生性胆小,见他势如发狂,先自怯了,只是闪身避开。
郝老六听到,却是三步并作两步,抢入草丛,重重地打了孟去病一记耳光,骂道:“小畜生还要嘴硬!”
孟去病嘴角淌血,犹自骂不绝口,在他心里实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我爹为了救我已是凶多吉少,现在马帮帮徒又被我害死,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倒不如由着这恶贼一刀将我砍死。
故而他专挑平日从马帮帮徒嘴里学到的恶毒咒骂,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郝老六气得暴跳如雷,若不是顾忌宝藏的下落,怕是有十个孟去病,也早被他挥刀砍死。
孟去病识出了他的心思,突然止住了骂声,冷笑道:“你之所以不杀我,只不过是指望我带你去找宝藏。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岳王宝藏,可笑你只是一片痴心妄想!”
他若是说别的,郝老六还能忍受,可要是否认世上存有宝藏,郝老六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将他提起,悬于空中,将刀逼近他的鼻端,逼问道:“宝藏是真的,你只是恼我杀了马帮的人,才故意这样说,对不对?”
他见孟去病只是不住冷笑,神情中充满鄙夷,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疑惑:难道这小子说得是真的?什么岳王宝藏、武皇宝藏全是小滑头编造出来骗我的?想到这里,郝老六目中凶光毕露,脸上的神情极是凶悍,似乎随时可能一刀过去,将孟去病砍死当场。
孟去病却是毫无惧色,冷冷地说道:“宝藏是假的,你只管杀了我就是!”有那么一刻,他看到郝老六的脸上掠过一丝绝望之情,不由得心中冷笑,心道:你既是死了心,现在就杀了我便是。
这时候,刑小天猛扑上前来,拉住了郝老六的手,急道:“郝爷,你别信他,宝藏千真万确是真的。您想想,若是假的,黑衣人又怎么会好端端捉走小青?”
闻听此言,孟去病悚然一惊,心想:对呀!郝老六若是杀了我,势必不会放过刑小天,我们两个都死了,又有谁去救小青?
心念及此,他强忍心头的憎恶,冷冷地说道:“姓郝的,你想要小爷带你去找宝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杀了我马帮的兄弟,须得将他们好生安葬,否则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带你去。”
郝老六只要听说宝藏有望,心头重新生起希望,脸上神情稍缓,说道:“你们一个少帮主、一个小滑头,若是乖乖地带老子找到宝藏,到时候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他收刀回鞘,一手一个,抓起孟去病和刑小天,朝草丛外掷出去,喝道:“若是再耍花样,他们就是榜样!”
孟去病和刑小天被他掷得高高飞起,越过草丛,啪嗒两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孟去病撑起身子,看到四处倒毙着三、四个青衣人,俱都是一刀毙命,鲜血从伤处汩汩流出。几匹快马不知主人已然丧命,犹自在低头吃草。
他心中内疚,暗道:马帮的兄弟,都是我害了你们。当下顾不得周身摔得疼痛,双手用力,拉扯着身子,想要上去察看。
刑小天爬起身来,搀扶住他,低声说道:“怪我大意,着了姓郝的道。找到小青,我一定想法替你报仇!”
孟去病摇头说道:“姓郝的肯定有了防备,此人心狠手辣,可要小心。”
他爬到一个青衣人的身旁,将此人身子翻转过来,想要认清究竟是马帮的哪位兄弟,这一看却吃了一惊,不禁低呼了一声。
刑小天一愣,问道:“怎么了?”
孟去病指着青衣人说道:“他不是马帮的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郝老六和罗大胆也已经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郝老六见到孟去病和刑小天神情有异,只当他们两人见到地上的尸首心中惊惶,笑道:“好叫少帮主知道,凭老子这手快刀,就算你马帮再来七个、八个人,老子也是一刀一个砍于马下。”
他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神情得意之极。
孟去病虽是见到死的不是马帮兄弟,心中松了口气,看到他一副凶恶猖狂的样子,难捺胸中厌恶之情,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一枚石子,使足了力气掷了出去。
郝老六与孟去病、刑小天相处多时,早知二人不会武功,加之刚斩杀了马帮帮徒,料知再无敌手,故而丝毫不曾戒备,却哪知道孟去病练得一手出神入化投掷石子的本事,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眼,顿时将一颗眼珠打瞎,疼得他捂住了眼睛,凄声大吼。
此番变故起得突然,即便孟去病也不曾想到竟是一袭奏功,眼见得郝老六凶性发作,捂住了伤眼,狂吼连声,挥刀上前,恨不能将自己碎尸万段,一时之间惊得呆住了。
刑小天见机得快,就近拉过一匹马,将孟去病抱于马上,喊了声,“快跑!”朝马屁股上猛击一掌。
那匹马受了惊吓,嘶吼一声,四蹄翻飞,狂奔起来。
郝老六哪肯罢休,发足追赶,一边大喊:“莫要让那个小滑头逃走了!”
孟去病伏在马上,回头观看,看到罗大胆朝刑小天奔去,心中大急,高喊:“刑小天快跑!”
以罗大胆的武功,要追上刑小天原本不难,只不过刑小天身形既是敏捷,而罗大胆眼见的师兄突然受伤,不免心中猜疑,不知道眼前这个狡猾的少年会不会同样藏了什么手段对付自己,故而三番五次眼看追上,都被刑小天急速转弯,躲避开去。
刑小天三绕两绕,将罗大胆甩开稍远,瞅一个空档,冲到一匹马前,飞身跳将上去,就要驱马去追孟去病。
只是他与孟去病不同,孟去病虽是患有瘫症,不良于行,到底是马帮的少帮主,于驭马一道颇为在行,他却是手抓缰绳,不知所措,情急之下,用力一抓马的鬃毛。
那匹马负痛,发起狂来,又叫又跳,想要把刑小天颠于马下。
刑小天哪肯撒手,更是死死地拉住鬃毛。
那匹马愈感疼痛,不辨方向,发足朝着罗大胆猛冲了过去。
罗大胆吓得双眼一闭,马从他身边疾冲而过。说巧不巧,扬起的缰绳套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拖到在地。
他赶忙一把抓住了缰绳,却是再也不敢松手放开,任由那匹马驮着刑小天,再拖曳着他,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孟去病眼见刑小天也是纵马逃去,心头一松,再看郝老六吼声连连,自身后赶来,一只眼睛淌下鲜血,相貌狰狞之极,心知若是被他追上,断无活路,当即驱马飞奔。
郝老六重伤之下,功力受损,虽是激怒狂奔,多奔的几步,眼中疼痛难耐,步履放慢,眼看着那匹快马驮着孟去病越奔越远,再难追上,恼怒万分,吼叫一声,长刀脱手飞出,朝孟去病的后心疾飞过去。
孟去病将身子往马背上一伏,长刀从他头上掠过,斜插在了地上。半截刀身插入土里,显见得郝老六这一记飞刀实是使出了全力。
孟去病更不迟疑,快马加鞭,催马飞奔,越跑越快,将郝老六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终于消失不见。
一直跑出去五六里路,他才勒住了马的缰绳,让马缓步而行。
他坐在马上环顾四下,只见一片旷野,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心里思忖:听刑小天说,光明教内部发生变故,眼下无暇顾及马帮,既是如此,我且寻着人家,问明白此处是什么地方,想法找到马帮的兄弟,再去寻找刑小天,总要帮他找回小青为是。
他又念及被郝老六砍死的几个青衣人,心想: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无端端惨死在郝老六的刀下。由无端端这几个字,他再想到马帮无端端受殃,孟霁云依旧生死不明,心中又是一阵难过,骑在马上,也不辨方向,任由着马驮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前行。
就这么又走了二里多路,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个集镇,车马络绎,颇为热闹。
他稍稍振奋起精神,驱马朝集镇跑了过去,还没跑到,迎面奔过来几匹快马,马上俱都坐着黑衣的汉子,头戴斗笠,腰悬长刀,身形彪悍,显见得是江湖人物。。
孟去病无心招惹,驱马闪到道旁,想着让这些黑衣人过去,自己好去集镇找平常的百姓问道。
这些黑衣人驱马从他面前跑过,正眼没有看他一眼,个个紧皱眉头,神色颇为紧张。
孟去病等这些黑衣人跑过去,重又驱马上路,准备继续前往集镇,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好小子,原来是你下的毒手!”紧接着马蹄声响处,刚才奔过去的几个黑衣人全都掉转马头,纵马赶上,将孟去病围在了当中,一双双锐利的目光从斗笠下射出,死死地盯着他。
孟去病不明究竟,心中一愣,心想:这是把我错认作了谁?他学着孟霁云曾经比划过的架势,在马上挺了挺身子,抱拳拱手,正想说话,只听得脑后生风,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猛击一下,顿时跌到马下,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