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二嫂说全家人都支持她的意见，怎么的，你一开始也是打算这么分的么？”

    姚卫军眼神扫过老四姚卫涛，最后落在了父亲姚显贵脸上。

    家里分家，二嫂闫素霞打的一手好算盘，竟然想要连房子带父母的地都占下来。

    大嫂孤儿寡母在这个家里常年只有听喝的份儿，不足为虑。

    老四以后城里上班，单位会分房子，基本也不会争，甚至刚才已经率先迫不及待的给出了支持的态度。

    合着现在只要把他姚卫军的头摁住了，这事儿还真就算成了！

    姚卫军心中渐渐泛起冷意，房子跟地他其实根本看不上，可是闫素霞这种贪婪自私、连家里人都要算计的思想性质，让他不由腾起了火气。

    我可以不要，全送给你都行，但你偏偏掐脖子捂嘴的硬拿强取，闹呢！

    姚卫军脸上的神色依旧淡定，静等父亲开口。

    他想看看父亲对于闫素霞的提议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咳，这事儿啊……嗯，我跟你娘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越来越老了，庄户人家生儿养女，等老的下不来炕了，也就盼着能有人给端茶送水，养老送终。

    军子，你二哥二嫂既然已经承诺给我们老两口养老，四间正房就给她吧，老四以后不在家，东西偏房全归你，另外你结婚的时候，我跟你娘也掏钱，成么？”

    “那，大嫂呢！”

    姚卫军强忍着火气，沉声追问。

    “哎，你大哥都没了，她能跟咱们家合得来就一块儿过，合不来，兴许就找下家嫁过去了，不是咱的人，咱也留不住啊！”

    啪！

    姚卫军不想再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震的上面盘子酒杯乱响。

    “爹，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大嫂在咱家吃了那么多苦，你一句话就成外人了？有你这么当老人的么！”

    “成，既然爹你是这个态度，那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明确告诉你们吧，咱家这个分法儿我不同意，想让我点头，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辙！”

    姚卫军前世年轻前儿的浑劲儿上来了，大刀金马的斜靠在椅子上，眼中泛起浓浓戾气。

    他从来都不反对父母偏向着二哥一家，因为父母自始至终都是指望二哥一家养老，分家的时候多照顾一下这都没问题，也懒得去计较这些。

    可父亲对待大嫂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同时也连带着激起了曾经隐藏心底的委屈，疼老四，偏老二，老五……他不配么！

    “混账！你个熊玩意胡咧咧什么呢！好啊，连老子都敢骂，我看你是欠揍了！”

    姚显贵气的浑身直哆嗦，抄起烟袋锅就想冲过来。

    “来，朝这儿打，正好让守山叔瞧瞧，你以前都是怎么管教我的，顺便也说说，我这脑袋，磕断你几根烟袋锅了，二哥四哥他们，可没我这本事儿！”

    姚卫军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惨烈的笑。

    “显贵哥，你先把烟袋锅放下！军子那么大个人了，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忒不像话了！”

    陈守山身为生产队长，又是今天分家的证明人，此刻立马站起来拉住了姚显贵。

    “那都是你自己作的，怪不着咱爹！”

    这时，闫素霞忍不住开口怼道，脸上带着不屑神色。

    “你个熊娘们最好闭嘴，你的账我还没算呢，别逼我动手扇你！”

    姚卫军斜睨过去，此刻说话已经丝毫不留情面。

    “军子，怎么对你二嫂说话呢？信不信我揍你！”

    二哥姚卫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喝道。

    “揍我？那你先凉快会儿吧！”

    姚卫军眼神一冷，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砸了过去，果断利索。

    他以前就经常搁外面儿跟人茬架，此刻既然事情闹大了，他也少了很多顾忌，姚卫林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他直接就动手了。

    呼！

    酒瓶子照着姚卫林的脑袋飞去，顿时吓得闫素霞尖声大叫，下意识上前想拉开姚卫林。

    可这时候的姚卫林正往后躲呢，两人前后这么一撞，等闪过酒瓶子，双双摔到了地上！

    姚卫林的体格子自然比他媳妇儿的壮，两人倒下后，他屁股不受控制的坐到了闫素霞一侧肩膀上，疼的后者惨叫连连，声音都变调了。

    “啊！我的胳膊……胳膊折了啊，疼……啊啊啊！”

    “混账玩意你吃火药了吧，连你二哥二嫂都打！”

    姚显贵见状再次大吼，就想冲过来。

    “显贵哥！你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

    陈守山死死的拉住他，又示意姚卫涛去扶起了姚卫林夫妻。

    “你们都给我冷静下！刚才这事儿我都听明白了，我说几句！谁敢再动手，我代表村部处理他！”

    陈守山摁下姚显贵，满脸严肃的喝道。

    爬起来的姚卫林原本还想冲上来，却被闫素霞拽住了，虽然后者连摔带砸，此刻身上剧痛无比，可看到陈守山严肃起来，生生忍住了心里的怨恨。

    “按说，作为证明人，你们家爱咋分咋分，我不好说什么的，可这么听下来，有些方面我是真的不吐不快！”

    说到这里，陈守山率先指向了姚卫林跟闫素霞两口子，“你们两个又要房子又要地，不管是情理还是法律上，这都说不过去！

    什么叫给你们房子才赡养老人？赡养老人是每个子女的义务！你们兄弟三个不管是分不分家，分多分少，都有义务伺候老人！

    不养也行啊，等村里传开了，自有派出所的人上门办你！”

    陈守山神色严厉，说这番话的时候，着重盯着闫素霞，脸上带着一抹愤然。

    “还有，显贵哥，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抱着以前的老思想管理这个家庭，还真不能全怪孩子们不孝顺你！

    大儿媳嫁到你家，任劳任怨的上地干活，回来给你们老两口热汤热饭儿的做好，端到近前，这够可以的了！结果你跟他们三兄弟说人家是外人，像话么？说实在的我听了都不得劲儿！

    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要是你家卫芳搁婆家这待遇，你心里什么滋味儿？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今天要不是当这个证明人，况且咱俩家关系一直不错，我吃饱了撑得磨这嘴皮子，早躲一边儿看热闹了！

    显贵哥，你把我说的这些话想通了，再回头看，刚才能怪卫军发火么？”

    陈守山憋到现在，一口气说了很多。

    而旁边渐渐听出味儿来的闫素霞，低着的头这时却猛的抬起来了。

    紧接着便放声大哭。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老五是想打死我们两口子啊，呜呜呜……

    我不活了，全家都欺负我，一天天拼死拼活的上地干活儿，回家伺候小的服侍老的，我图什么啊，让我死了算了！老五你有能耐干脆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