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蛋心里很苦，没想到当农民苦，当山贼也苦。
他当山贼已经半年多，本以为听贺老六的话，加入了飞旗帮就能餐餐大鱼大肉，看见漂亮的小娘皮也能扛回家，然而秋去冬来，愣是没吃顿饱饭。
去他妈的大鱼大肉，荤腥都没见到半点，即使偶尔弄到一些猎物，肉都是帮主吃了，几个核心打手喝汤，骨头都轮不到他啃。
就连女人，抢掠那些村民的时候，那些妇女为了避免被糟蹋，直接往身上抹粪……
真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秋天他刚入伙的时候，还能从一些村民家中搜出一些种粮，对于那些贱民，哭着跪地磕头都没用，惹恼了直接就是一刀。
十几个山贼中，他还算脾气比较好的，下手比较温和，砍的不是什么致命部位，虽然到最后那些人还是死了，但他们是因为没钱治病吃药死的，和他李黑蛋有什么关系？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假装还有那么丁点良心。
但后来，冬天来了，连种粮都没了的村民实在没有油水可榨，又不敢去城里抢，只能碰运气看有没有过路的商人，结果不是大型商队，就是走镖的，人多势众他们自然不敢动手。
粮食不够吃，根本不够吃！
原本帮主还是个矮胖的冬瓜，一脸横肉，拎着两把西瓜刀，结果一冬天下来，饿的只剩下一肚子瘪皮了，西瓜刀也只拎一把，生怕浪费力气。
这天，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老大，好消息！昨天我看到勤山南边小喜河的方向有火光，今天还看到那边冒起了烟，一看就是有人在生火做饭，咱们赶紧去抢了他，不然被别的帮派发现，晚了就来不及了！”
勤山很大，三座山头连成一片，李黑蛋的飞旗帮也在这里，只不过在一处山脚跟。
上山下山太难，来回一趟，正常人都要一两天，想要把三座山都搜查一遍，半个月都可能走不完，过于消耗体力，即使他们听说有人藏在山上也懒得去搜找。
但没想到，他们有人在夜晚看到了火光，白天又看到了炊烟，得到消息的飞旗帮立即带领人手，上山抢粮。
长期食物匮乏，这些山贼身体素质也降低了很多，原本大半天就能爬上的山头，直到天色将黑才堪堪抵达，中间休息了四五次，饿了就喝点水，仅有的粗粮面饼只供老大和打手，李黑蛋这样的小米咔啦最多闻个味。
马勒戈壁，越闻越饿！
李黑蛋想骂娘。
好不容易挨着肚子来到山顶，他们又傻眼了，怎么那么多难民？尤其是那几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看起来根本不是普通百姓。
打？还是不打？
打吧，很可能打不过，即使打过了，可能也伤亡惨重。
有壮丁的村子和没壮丁的村子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不打吧，他么的都爬了一天山了，什么都没收获，不说是否甘心，明天下山的力气可能都没了。
“等！等他们睡下，直接在梦里把那几个的脑袋都砍了！”
帮主发话了。
而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他们虽然是山贼，没读过书，没啥文化，但不是傻子，当然懂得一些卑劣的手段，甚至还很精通，知道只要弄死那几个男的，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只是计划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不知道是不是隐藏的不够隐蔽，还是那群人耳朵贼好使，竟然有人发现了他们。
没办法，帮主只能现身，带人冲了出来，准备开砍。
口哨，火把，怪叫……
有着丰富打家劫舍经验的他们知道，这种阵势一出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短衣泥腿子直接就怕了，根本不用动手就乖乖磕头求饶，然而随着火光临近，那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子从火堆站起身来，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妈的，长的怎么那么高！
还他么那么壮实！？
李黑蛋当时就虚了，感觉自己一刀可能还没砍过去就被对方一巴掌扇飞……
不仅是他，除了帮主老大和核心打手，其他小卡米拉都有类似的心思，毕竟他们可没有结实的布甲，甚至还饿着肚子，能挥舞动刀就已经不错了。
帮主带头，矮挫的身板往那一站，还没来得及进行约定俗成的口头威胁，对方忽然喊了一声杀！
中气十足，带着蓬勃的自信。
李黑蛋双腿一软，就想跪下，有种遇到了官军的感觉，腿肚子本能的发软。
下一秒，对方人群中，最为壮硕的那个男人就冲了出来，手上拿的是他随手抄来的柳木，七八尺长，足有小腿粗细，看起来就很唬人，直接朝着自家帮主当头砸去。
自家帮主连忙举刀阻拦，却被一棍子砸翻了砍刀，而且棍子去势不减，直直的砸在了自家帮主脑门上。
砰的一声爆响，李黑蛋站在后面都感觉肉疼。
下一秒，自家帮主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帮主死了？就这样死了？”
“抢了那么多村子，糟蹋了那么多女人，作威作福的帮主就这么死了？”
李黑蛋不敢相信。
“帮主死了！”有同伴大喊道，声音充满了恐惧。
“这就是boss？精英怪怎么这么弱？”
对方那人说着李黑蛋听不懂的话，但他却听懂了意思，说他帮主弱。
弱？
那他算什么？
当啷——
李黑蛋手中的刀直接滑落在了地上，下意识转身要逃，但双腿却一阵阵发软，口舌发干，根本动不了身子。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几个男子也神情兴奋的冲了过来，嗷嗷怪叫着杀向了他们，那样子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恐怖。
妈的，到底谁是山贼啊！
李黑蛋心中惶恐极了，全身哆哆嗦嗦，忽然间裤裆一暖，湿滑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吓尿了！
拼尽最后的力气，他跪倒在地上，从嗓子眼里挤出尖锐的声音：“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山贼也跟着跪了下去，大声求饶。
“降者不杀！”
略微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一道希望的曙光，照亮了绝望中的李黑蛋，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人群中，那个身穿天师道袍，容貌帅气，身材伟岸的男子终止了这近乎单方面的虐杀。
得救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升起来，感觉视线模糊，他用手一抹，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爷爷，谢谢天师开恩……”
他叩头不已，额头都破了，却不敢停下，心中更是凄苦——
山贼真他娘的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