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归真教的精神领袖竟然是这样的吗……”
梨花若有所思地捋着长长的头发，眼神不停闪烁着。
“一个想要进化为人工智能的人类，并且真的已经做到了一半。”她呢喃道，“洗脑诸多信徒，就是为了让他们放开心神，收集尽可能多的记忆数据……”
“不太对，我还是有些费解。”
梨花使劲抓着头发，把原本柔顺的长发抓得乱成了一团。
“那个名叫化蝶的女人分明有无数种选择，为什么偏偏要用‘复古归真’这么一个精神宗旨呢？”
“这种抛却了所有科学技术的主题完全限制了教派的发展速度和潜力……虽然的确方便给信徒洗脑，但她如果要收集各种各样的数据，保持思想的多样性才是最关键的吧？”
“除非她本就不在意从那些低级信徒身上收集到的数据，但是怎么会呢……？”
“那你们智械黄昏又是为什么要排斥人工智能呢？”庄启星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开口问道。
“咦，庄教授，你不是问过贫道这个问题吗？”旁边干看了半天的夏长风精神一振，“贫道好像说过，我们排斥的是对人工智能的过度依赖，而不是排斥这项科技本身！”
“嗯，我还有印象。”庄启星轻轻点了点头，“但我想听听你们智械黄昏的智囊是怎么想的。”
夏长风刚提起来的精神又掉了下去。
“懂了，你就是嫌弃贫道的脑子没有你们好使！”他揪着自己的小胡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道长，只是想看看你们智械黄昏的其他人有没有不同的看法。”庄启星轻笑着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观点，不是吗？”
夏长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骑手愣了愣，也有样学样地抽出另一把椅子，坐在了夏长风身边，然后抬起头，透过头盔的挡风镜看向圆桌旁的庄启星和圆桌上的梨花。
梨花看到这一幕，眉梢微微抬了起来，显然也是来了些兴趣。
但是当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凌乱的头发，脸色随即就是一僵。
只见梨花张开左手，手心里突然伸出一把梳子，被她握着理顺乱糟糟的头发。
庄启星刚刚还没注意，现在才看出来这位代号为“梨花”的智械黄昏智囊的左手竟然是一个义体，只不过因为颜色与肤色相似，所以之前没有发现而已。
“很惊讶吗？”梨花一边梳头，一边随口说道，“智械黄昏确实很少有人愿意随便改造自己的身体，大多都依靠战术神经芯片和自身的能力来战斗。”
“这一点其实你也是一样的，庄教授，足够珍惜自己的身体。”
庄启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毕竟还保留着曾经在原来那个世界的价值观，所以他对这个社会无故糟蹋自己完好躯体的风气并不赞成。
但是智械黄昏的人确实与其他赛博朋克世界的群众观念有很大相悖的地方——不轻易改装义体、抵制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建立组织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一现象……
这些人可都没被洗脑！
只能说，他们都是自愿聚集在一起，去完成那些共同梦想的人。
“我的位置与其他人不同，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梨花漫不经心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智械黄昏对改造身体不感兴趣，所以我算是借着加装义体的机会交了份投名状。”
“还是先别对我的义体感兴趣了，我们的正题还没有说完呢。”
她终于梳理好了自己的长发，抬手轻扶脸上的猫猫面具，随后开口缓缓说道：
“像是影响就业、侵犯隐私之类的最浅显的东西就不说了，道长可能也跟你探讨过了……其实对我个人而言，最担心的是人类自主性的缺失。”
“随着人工智能的加速发展，人类与机器之间过于频繁的互动会让人类渐渐丧失对自身能力和决策的信心，过度依赖机器，导致社交技能和人际关系的退化……”
“对，贫道也提到这一点了！”夏长风又没忍住插话道，“当时贫道还临时灵机一动，拿堵车时所有车辆由人工智能操控举了个例子。”
“想听就好好听，别随便插话。”梨花隔着猫猫面具瞪了他一眼，随后再度看向庄启星。
“庄教授，请你试想一下——”
“当有一个获取门槛极低、有问必答、无所不知、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智能朋友’就在旁边，你遇到困难时更喜欢自我思考还是询问那位‘智能朋友’呢？”
庄启星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发现了小诺数不清楚的功能以后，好像也渐渐地习惯了有个智能管家在身边。
在溯光山脉中高层的时候，当视线被剥夺，小诺也被屏蔽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到无比心虚、十分不适，似乎心里的惰性就是这样产生的。
哪怕现在明知小诺与普通的人工智能不太一样，庄启星也始终觉得有点怪怪的。
所以这就是智械黄昏智囊的功力吗？
果真一语中的，和夏长风当时的理念有相当大一部分不同。
“看来庄教授已经明白了。”梨花笑着说道，“毕竟与人工智能相比，人类的智力和创造力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所以很多人即便是自己本就懂得的事情，也会习惯性地问一问人工智能，最终还是要让那些机器拿出主意。”
“这对人类本身的创造力是一种极为严重的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