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被人欺负之外,还有堂堂正正走在街上。
现在二人靠着五绝神功已然做到了。
江玉燕不想横生枝节,大侠之类,她没有兴趣。
两人就只是两人。
江玉燕在院里听到燕南天话的一瞬间,第一个出来的念头便是这个。
若是学了燕南天的剑法,燕南天行走江湖需要两人帮什么忙时,两人要不要去帮?
燕南天的后辈被人欺负了,她们要不要去出头?
而后又卷入江湖风波。
常听人说身不由己,这就是身不由己。
她不愿被束缚。
与顾长生如同两只鸟儿,随意在哪里落地驻足都可以。
江玉燕一点都不感到惋惜,心情大好之下,看林子擦桌都觉得顺眼,手在柜台柜子里摸索一下,两枚核桃一抬手就扔过去了。
“谢掌柜的!”林子笑道,也没吃,而是收进怀里准备下次带给某个妇人。
零食干果之类,都是两个掌柜的才有闲钱吃,他们的钱可舍不得买这些乱七八糟的。
江玉燕手指虽柔若青葱,用起力却一点不小,很随意捏开了核桃,丝毫不伤及里面的仁,力道控制刚好合适。
将一块核桃仁塞进顾长生嘴里,顾长生道:“为什么老喜欢往我嘴里塞东西?”
江玉燕笑道:“你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也很可爱。”
顾长生愣了一下,“可爱?”小姑娘你是不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江玉燕把核桃壳一点一点碾碎了,用手指捻起碎末玩,感受着自身的真气,抬眼朝顾长生一笑,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桃仁。
“倒杯水。”顾长生道。
“好嘞姐姐!”
江玉燕站起来微微蹲身施了一礼,自己乐着就去沏茶了。
顾长生经常要记账,反而是她没什么事,空闲也比顾长生多。
“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心有灵犀?”
江玉燕倒好了一杯茶推到顾长生手边,一边坐下问。
“有吗?”
“有的。”
“好像是,毕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想法一样也合理。”
“难道就不能是天生的吗?”江玉燕趴在桌上侧头问。
顾长生喝口茶笑着说道:“你真当我们亲姐妹了,还心灵感应。”
摆放桌椅的林子耳朵悄悄支棱起来,原来不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吗?结义的?抱养的?谁是被抱的那个?
江玉燕曲起手指,夹着一小片碎核桃壳,轻轻一弹,林子揉揉脑袋又恢复了正常干活的速度。
“看,都以为我们亲姐妹呢。”江玉燕努努嘴。
顾长生笑而不答,放下账簿伸了个懒腰,手撑下巴望着客栈门外。
中午时路仲远来了,伙计忘了给后院多送一份饭食,他只能来这边吃。
要了一壶酒,一碗面,也没菜,路仲远就坐在角落一个人自斟自饮,不时看向柜台那两个掌柜。
顾长生遥遥施礼了一下,便不再关注他。
路仲远忽然对这两个外表温和出手狠辣的女掌柜有点兴趣。
不是男女之间的兴趣,而是好奇,她们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何要入这个江湖。
他虽是大侠,却并不迂腐,只是行事过于奔放,十几年前除恶时衣服都能拧出血来,狠辣不狠辣的,说起来,还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燕南天也是生撕对手的狠人,就是因为手段刚烈,才闯出偌大的名声。
要是有人觉得大侠都是迂腐仁慈之辈,那就错了,起码这二十年来的大侠都不是如此,他们的侠义仁心都是对一般人。对待恶人,也就说话算话,一诺千金的习惯显得有点迂腐,若说厮杀时的手段,不认识他们的人都分不出哪一方才是恶人。
横江一窝黄花蜂盘踞长江,恶名远扬,看见已经退隐江湖的‘长江大侠’史扬天路过,都是一头冷汗,面色苍白的恭送人家过去。
这都是一刀一枪生生杀出来的威望,要震慑恶贼,只能比恶人更凶狠。
因此当听说她们经营客栈的一些传闻,路仲远也没什么恶感,反而像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现在年岁大了,当年的心气都被消磨了不少,没有那么冲动了,再看现在的青年才俊,只觉得一代不如一代。
反而这两个掌柜,很合路仲远的眼光,只是……不知为何,燕南天说她们不是一路人。
那是哪路人呢?
路仲远喝了口酒。
这个乱世江湖,总也就那么几种人。
他觉得燕南天有些武断了,年轻本就是要肆意张扬,只要心中无恶,迟早走上他们的路。
思量间,一碗面端上来。
路仲远浓眉微挑,只觉香味扑鼻,细看简简单单的面里也没放什么东西,只是点缀了一点葱而已。
“这是什么面?”路仲远拉住伙计道,他刚刚只是点了最便宜的一碗面,最便宜的一壶酒。
“葱花面,才上菜单没多久。”伙计笑道。
“挺香。”
路仲远放开伙计让他去忙,挑起一筷子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
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是极合胃口,一碗面吃完把汤喝干净,路仲远唤来伙计又要一碗。
两大碗面下肚,吃饱喝足,路仲远长舒了口气,摸摸身上,掏出来几个铜子儿,上前放在柜台上,朝前一推。
顾长生眉头跳了跳,实在是路仲远赶一路见过燕南天之后,到现在还没洗过澡,铜钱也是脏兮兮的,她甚至不想拿手去碰那几个铜子。
“给多了,收回一个就好。”顾长生拿毛笔尾端戳回去一个。
“倒是物美价廉!”
路仲远笑一声,很干脆地收回了一个铜钱。
顾长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路大侠一路奔波,还没好好歇息,我让小二备好热水,等下可以去休沐一番。”
路仲远闻言低头嗅了嗅胳膊,这动作看得顾长生和江玉燕眉毛又是一阵乱跳。
“好说!那这个铜子还是给你们收回去吧!”路仲远不愿占这个便宜,又实在没什么钱,把刚刚收起来的铜子抛了过去。
看着路仲远跟伙计离开,顾长生皱眉叫另一个伙计过来把几个铜子拿走,再擦擦柜台。
“这毛笔不能要了。”顾长生嫌弃道。
平时那些江湖人也不怎么讲卫生,但没路仲远这么过分的,好像连赶十天路从没休息过一样。
——她却是几乎猜对了,近几天路仲远一直策马狂奔,日夜兼程赶到了这里。
江玉燕憋着笑,忽然被顾长生拉过去深吸了一口。
“好多了。”顾长生揉揉鼻子。
还是江玉燕的头发好使,皂荚留下的淡淡清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