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张头!?”
周子衿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全校如此多的清洁工他只认识这一个,没想到就让他碰上了。
缘,真是妙不可言。
周子衿与老张头的相识还要从前身那个书呆子说起。
整个大一,因为不善交际,周子衿最大的爱好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书。图书馆管理员看他确实是个爱看书的,便专门给他配了个二十四小时门禁,这样就可以不受图书馆开门时间的限制。
这样一来,周子衿就愈发可怕了。虽然不会夜不归宿,但也常常是披星戴月。
老张头是学校的清洁工,负责清扫厕所。
图书馆算是联大关门最晚的建筑之一,所以老张头常常是最后一个去清扫图书馆的厕所。
于是,周子衿和老张头就成了图书馆每天走得最晚的唯二之人。而老张头的宿舍就在男生宿舍的地下室。
因此,这一个学生一个清洁工的搭伴儿就成了天知地知的奇怪“下班”组合。
可惜,周子衿是个不善交际的人,老张头也是个闷葫芦,所以他们两人也只是默契十足的脸面之交。
这次返校后,周子衿一改之前夜泡图书馆的习惯,变成了训练狂人,自然是好久不见老张头。
今天,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老张头。
周子衿医术目前几乎为零,只好按照前世急救培训的知识开始了一路操作。
自然,这一次就没必要对着周围大喊“我是红十字会急救员”了。
“老张头!老张头!能听到吗?”
他先是大叫了几声,见没有任何反应便把右手两指一并按压老张头的颈部动脉。
还好,脉搏还在。
接着他拉开老张头的上衣,露出胸膛,将右耳贴近老张头的面部,眼睛则观察胸膛位置。
还有鼻息,胸膛也在起伏。看来不算严重,就是意识已经不清醒。
“药……药……”
这时,贴近老张头的耳朵突然听到微弱的声音。
“身上有药吗?”
周子衿立马在老张头衣服的口袋里翻找起来,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啊!药在哪里?”
看到老张头一副想要说话又似乎要死的样子,周子衿连忙又把耳朵凑了过去。
“家……家……”
看来,在周子衿的呼喊下老张头终于是恢复了一些意识,也许只是反应太慢了。
“家?你是说家里有药。就是你住的那个地下室?”
闻言,老张头也没作回答,像是松了口气,彻底昏迷了过去。
把地下室当作自己的家啊,周子衿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心中还感慨了一句。
救人如救火,他转身把老张头背在身上,朝宿舍的方向跑去。
好在周子衿身高一米八五,晚上又休息过,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身体愈发结实,体力也算是不错了。
周子衿有一种感觉,这具身体有巨大的潜能。他每天不管练得多么厉害,睡一觉起来就好像原地刷新了一样,而且训练效果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如果前世哪个健身教练有这种指导效果,女学员能从前门大街排到崇文门吧……
也许,是灵气的缘故吧,周子衿倒没有深究。
呼——呼——
跑过空无一人的学校,穿过空荡荡的宿舍走道,周子衿迈步走向那个离他很近但从未踏足的地下室。
在幽静的夜里,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仿佛是伸进黑暗,没有尽头。
踏!踏!
踏!踏!踏!踏!
周子衿深呼了一口气,摒除其他的情绪,大踏步走进的黑暗之中。
楼梯比预想的要短很多,让周子衿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拿出事先在老张头身上找到的钥匙,插进那个老式的挂锁之中。
啪哒!
钥匙撞击锁芯的声音像是静湖中掉入一个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开门,摸黑打开电灯,周子衿把老张头放在正中唯一的床上,在床头翻找起来。
这种救命的药物要么是贴身收藏,要么就是放在床头,一路上周子衿已经计划好了。
果然!
床头柜子里有一瓶药片。瓶子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说明都没有,周子衿也没管那些,接了杯水倒出两片,扶着老张头就水吞咽了下去。
好在从刚才还能发声的情况看来,老张头主动吞服药片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周子衿可不会外力帮助别人吃药。
看到老张头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稍缓解,周子衿放心了许多,但想想还是再坐一会儿,等没什么异样再走吧。
无论如何,还是有一起下班的缘分的嘛。
这时,周子衿才有时间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地下室来。
出乎意料,这间屋子虽然简单,但却干净得吓人。
只是一个单间,没有任何隔断,门口直对着的就是一架铁床。门边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毛巾被挂在横架上被扯得笔直,脸盆里一滴水都没有。
门和床之间不大的空间一侧挨墙摆着一张木质书桌,桌子脱漆已经很严重了。桌面铺了一张桌垫,洗得发白。一个笔筒里插着两只笔,连朝向都一致。桌垫的正中间摆着一本牛皮笔记本。
回过头来,周子衿看了床头。如果不是刚才自己一阵翻找破坏了这种极致的整洁,这里一定……跟没人睡过一样。
可是老张头明明每天都住在这里。
难道,他是个洁癖加强迫症患者?
周子衿忍不住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老张头。
只见老张头身上明显有倒地后沾染的灰尘和草屑,但是只看他面部: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虽然有不少皱纹和尘土,但依稀可以看出每天精心打理的痕迹。
如果……如果老张头要是平时换上一身正装,只怕完全是个绅士的样子吧。
可是……他是个厕所清洁工啊!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真的有可能承担清扫厕所的工作吗?强迫症倒是很匹配工作要求。
咳……咳咳……
就在周子衿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张头突然咳了几声,接着紧闭着嘴巴,眼睛闪烁不停。
“纸?”
周子衿显然是秒懂了老张头的意思,扯过两张卫生纸递到老张头面前。
只见老张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侧过脑袋,将口中的污秽吐在纸上,然后有小心包裹起来。
“谢……谢你。嗯?!你……你……!”
“我什么我?!”后面的话含含糊糊地周子衿听不清楚,但看到老张头一副见了鬼的震惊表情还是有点儿奇怪。
“我是周子衿啊,剪了个头发而已,就不认识了?”
“你说手?我的手?你的手?是你手上的纸吗?”
“给我吧,我帮你扔。我说,老张头,你还真是爱干净啊。”
不可能,太年轻了……可是,怎么会……看着周子衿走向垃圾桶的背影,老张头眉头紧锁。
等到周子衿转过身走回床头,老张头已经躺下,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不用了。咳咳,老毛病了,挺挺就过去了。这次谢谢你了。咳咳。”
“没事。这段时间我在训练,很少去图书馆了,你一个人得多当心啊。”
老张头不想去医院周子衿是猜到了的,医院那种地方可不是一个清洁工能消费得起的。
“好,谢谢。你在训练焰尾犬了啊,好,很好。”
“对,你也好久没见焰了吧。可惜他现在正在休息,不然肯定召唤出来让你见见。”
“你好像话多了不少?”
“哈哈,你不也是?”在老张头面前周子衿倒没什么顾及,但两人其实不算熟悉。
“我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咳咳。训练灵兽灵师也是很累的。”
“行,看来你在这儿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啊。”
随即,周子衿也不多停留,大踏步走进门外的黑暗,又顺着楼梯从黑暗里走出。
像……太像了……
黑夜中,老张头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