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姚，吃饭啦！”
“知道了……妈，就来！”
陷入回忆中的奚姚被母亲的声音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急忙用卫生纸把眼泪擦掉。
“妈，你先吃，我洗把脸就来。”
“没事儿，妈等你。”
“多吃点儿，都是你爱吃的。”
段玉平时食量不大，一天也没什么消耗，因此很快就把筷子放下了。奚姚是灵师，本身对能量的需求就比较大，再加上今天确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也都是她爱吃的，因此就多吃了一些。
“妈和乐乐一切都好，家属院里的人对我们都很照顾。乐乐就近转了学校，也考上了军大。”
“他说没见着你，说你在参加什么保密项目。”
“嗯，是有这回事。不过保密内容快结束了，以后在学校我们能偶尔见上一面了。”
“那太好了！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待到初三，初三一早走。”
“唉好，那还有几天呢。”段玉笑得眼角含泪，仿佛跟着这笑也年轻了几岁。
“可惜乐乐今年没能回来，不然咱们一家就能吃个团圆饭了。乐乐……”
“妈，别说了，我没事的。”
奚姚打断了段玉的话头，她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只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罢了。
“行，妈不说了。他呀……算了，你们都是有出息的，以后要多联系。”
“过两天我带你在周围逛逛，顺便也拜访几家平时经常照顾家里的，都是些老军人，就想找人说说话。”
“好。”
段玉也不再多说，把愧疚和幸福都埋在眼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奚姚吃饭。
喵——
家属院里的老人不少，一起养了些流浪猫。就像只有部分人能够灵醒成为灵师一样，部分动物也还是普通动物，比如这些流浪猫。
甚至，因为弱肉强食的原因，这些普通流浪猫根本争不过那些灵猫，所以生存比灵潮前更加困难。而普通人类还……或许这就是文明的力量。
于是，这些好心有闲的老人成了他们的依靠，猫也似乎越来越多，夜里的猫叫也越来越频繁了。
奚姚躺在自己陌生的大床上，思绪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她的人生再一次被绝望充满，直到那一刻……
“奚姚，我们收到了你的退学申请，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一直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现在更是觉醒了额头灵穴。这样说吧，学校可以救你的母亲，你弟弟如果灵醒可以直接上军大，给你母亲提供军属待遇的生活条件。但是……”
“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奚姚原本无神的双眼蹭地圆睁，似乎害怕现在的一切都是泡沫幻影。
“这可不是以冷静著称的你，不先听听学校的条件吗？”，对面的男军官突然放松了下来，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呼——呼——
呼——呼——
奚姚深呼了几口气，抬头，看出了对面男子的……不满——他似乎有考校的意思。
“有些事是不能权衡利弊的。而且，学校对我的情况很清楚，你们既然主动找到我，就说明我是能够达成相应条件的。”
“不错，我有点儿羡慕你的灵性天赋了。分析，真是奇妙的天赋。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和你说明白。”
奚姚没有回答，继续默默听着。
“你的分析天赋是天生的战场参谋，甚至是……统帅。分析天赋的强弱除了取决你的知识信息，还有就是你的灵魂力量。只是灵魂力量的提升太难了，基本只能随着年龄、灵师等级、灵穴数量按部就班地增长。但我们从来没放弃过研究，灵魂现在已经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对灵师至关重要。”
“灵穴是契约灵兽的藏匿空间，但额头灵穴很特殊。如果契约在额头，解除契约灵穴的不可逆损伤就意味着死亡而非残疾了。甚至就算是开穴也有崩溃死亡的风险。因此，即便明知额头灵穴对灵魂力量有特殊加成，灵师也是慎之又慎。”
“你不一样，你的额头灵穴是天生灵穴，灵醒时自主觉醒的，不用考虑这些。”
这些都是灵师修炼的基本常识，她早已知道。因为额头灵穴契约风险高的原因，她甚至要等修炼打开第二灵穴后才准备契约第一只灵兽。额头灵穴对灵兽没有额外加成，对灵师自身的风险却极大，还要担心灵兽的叛逃或死亡……
在没有灵兽反哺的情况下她的修炼速度比其他人慢了一大截，这两年在学校她只是日复一日的积攒灵力，然后读书读书再读书。
在初期，她这个额头灵穴反而是个累赘。
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奚姚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是，额头灵穴契约风险的另一方面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最近的研究成果。”说着，男子露出一副真是麻烦的表情。
“我们怀疑……应该说几乎已经确认，额头灵穴直接连接灵师的灵魂，它——是有意识的，或者说是灵师灵魂意识扩大的一部分。”
这……奚姚的表情不仅是震惊，已经几乎是骇然了。打开额头灵穴以后身体有了第二个意识？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额头。这不仅是关系自己的事情，而是会影响所有灵师的一大发现。因为……
“那么，你不妨说说看，麻烦在哪里？”男子似乎已经对今天前来的目的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反而开始……进一步考察这位……未来的合作者。
分析天赋是人类逻辑思维的一种强化，使用天赋能够使人短暂进入一种超频思考状态。但分析不是全知，思考只能基于已经得到的信息。
奚姚目前还只能初步开启分析天赋状态，运用十分粗浅。她双眼一闭，额头微微有灵光闪现，似乎是沉思，又好像是假寐。
男子并没有阻止奚姚开启天赋的举动，反而很有耐心地拿起一旁的水杯。
也许，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就在男子嘴唇轻触杯沿的时候，奚姚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睁开了，似乎是黑夜里射来的两束光。
“是意识。个体拥有两个意识，也许会造成精神分裂。刚刚诞生于额头灵穴的意识还很微弱，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和灵师本体可以说是主从关系。但是，如果有了灵兽的契约加入，这个意识就会迅速壮大，也因为有外来意识的原因更容易或者说必然与主体意识产生分歧。”
“没错。到那时候，人的性格会受很大影响，甚至是兽化。”
男子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收集到一些额头灵穴的案例，所有人的性格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灵师等级越低，额头契约灵兽实力越强，这种影响就越大。”
“看来，你们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奚姚自信地说道，一脸笃定。
这场对话从开始的一边倒，逐渐开始平等起来。男子望着奚姚自信的样子，愈发满意起来。
“这要说到另一个研究，也算是一种巧合。灵气的到来不仅开创了修炼的时代，科学也焕发新生，真是美妙啊……器物灵醒研究，你听说过吗？”
“这不是那个失败了的研究吗？虽然器物因此变得具有一些特殊能力，但是没有产生意识，是无法契约的。”
“失败？不，科学没有失败，只是价值不一样的。这些无法契约的器物仍然可以成为灵师手中的武器和道具，他们称之为灵器。但我们今天说的不是这些低等玩意儿。”
如果有人听到那些他们趋之若鹜的灵器被称为低等玩意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虽然成功率极低，而且至今不能很好地复现。但是，我们发现这些灵器中有几件的确是诞生了极其微弱的意识。我们希望你与其中一件签订额头契约。”
说到这里，男子不禁正襟危坐起来。
“契约后我们要对你的情况进行跟踪研究。灵器的意识很纯净，我们推测这种非生物的意识不会受到遗传的生物本能的影响，其发展完全取决于环境。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成为另一个你。当然，风险还是有的。”
“现在，士兵奚姚，我要再次向你确认。你是否愿意契约魂器，参加魂器研究实验？我们称这种具有微弱意识的可以契约的灵器为魂器。”
“我愿意。”奚姚别无选择，又似有几分期待。
“哈哈哈哈！欢迎加入！”，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起身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左手递了过来。
手掌打开，一黑一白的两颗围棋棋子静静躺在他手心。这黑白两子似乎是一体的，且格外灵动，好像……有生命在里面。
“现在，契约吧。我给他取名黑白子。”
片刻后，契约结束的奚姚盘坐起身，双指按了按略微发热的额头，她能感受到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在他的额头灵穴中正围绕着一个似乎不存在的中心旋转。
睁开眼睛，黑色天幕已经快全部罩上。男子意识到她已醒来，旋即转过身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感觉怎么样？”虽然是胸有成竹，但到这一刻男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前所未有的好，感觉……变聪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坤，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奚姚伸出纤弱的小手，与对方的大手轻轻一握。
“走吧，去实验室。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教官和同学们口中所说的疯子，一个执着于灵魂奥秘的疯子。魂器只不过是他众多疯狂想法中的一个。
这些年，奚姚一直跟着方坤学习，方坤对她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如师如父，她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发现——方坤不是一个疯子，相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人类的实力将再一次增强，那是划时代的变革，堪比第一个灵师的出现。
那种虫子也许就是契机也说不定，一边想着，连奚姚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一对瞳孔变成了黑白两色，就像是两颗棋子，又想是两个漩涡，白子仿佛风暴之眼，黑子宛如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