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奚姚来了医院一趟,检查一番后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一句:
“灵魂封闭,外力破开很容易变成白痴或者脑死亡,只能看自己的意志了,也可以尝试让亲友唤醒。”
警方正在加紧核实这些人的身份,但如今的时代,便是以大唐自古以来就十分严苛的户籍制度也有无数的黑户灰户,这注定是一个漫无尽头的工作。
周子衿有一种感觉,奚姚的目的不在查案,或者不仅仅在查案,似乎这些因此受到伤害的人只是一种必要的代价。
走的时候奚姚说晚上会对盈语有行动,问他是否参加。
周子衿推说今晚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奚姚只说一定保密便没有再问。
事情涉及到灵魂层面,看来盈语确实很有可能与暗灵会有某种联系,但目前看来他们还仍在迷雾外圈打转。
他觉得自己其实不用这样着急忙慌的,那样反而容易犯错,及时掌握相应的信息就好。提升实力,做好自己的事,这才是根本。
说晚上有事倒也不是借口,他有预感事情在之后会变得越来越麻烦,还是赶紧和严晖去拜拜秦老的码头才好。
早早的回到竹苑,把连日的疲惫都洗了个干净,周子衿换上一身略带些书生气息的休闲装,难得地穿了一双皮鞋。
秦老或许不在意这些,但作为晚辈他还是不能太过随便,看看严晖那样子就知道了。
打了辆出租车来到联大,严晖已经等候多时了,还真是难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公子样。
“不错,小伙很精神嘛!”
“走吧,秦老有先说什么吗?”
“没有,不过阴老也在。他们对你的观点很有兴趣,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
“嗯。你似乎对秦老很熟悉,先给我介绍一下吧。”
“我?还好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卖关子你会死吗……
“秦老的发妻很早就死在潮灾中了,此后没有再娶,一辈子都在做研究。他说自己生平只有两大爱好,一是学术研究,二就是提携有潜力的后辈。你这两项可以说都占了,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跟你说啊……”
一路上,严晖将秦老的研究成果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正是周子衿的盲区。不得不说,大猪蹄子虽然总喜欢下套,但办事还是靠谱的。
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座清幽的小院门外。院墙之上便植青藤,此时春寒刚过,黑墨似的老叶间点缀着黄绿色的嫩芽,显得格外可爱。
周子衿还看到几株腊梅,枯褐色枝桠间的绿芽更是显眼,再过段日子就该层叠如盖了吧。
正准备敲门,严晖却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张口便喊:
“老师,我们来了!”
老师?!你……你……
周子衿呆愣当场,里面传来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他不得不艰难地挪动有些僵硬的步子。
“小晖啊,你们俩可让我和阴老头好等啊!小周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秦老,我在这。”
周子衿连忙快走两步,与严晖一齐迎了上去。
“好!不错!是个精神小伙!几个月没见,变化不小啊。”
“谢谢秦老夸奖”
“嘿嘿,我和秦老可是经常谈起你。你第一次就连过两关,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我留啊!啊?哈哈哈哈!”
“阴老你说笑了,我……”
“之前你可以推说是运气,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吧?”
面对两位老人的调侃,周子衿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唉……在这种人物面前,做再多准备也是枉然。
“小子的方法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吗?还要谢谢两位老师的帮助。”
“想多了!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你还没那么大面子。”
“好了好了,阴老头,别在这得理不饶人。”
阴老轻哼一声,只好不再调侃周子衿。
“小周,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再吃饭,否则啊,我怕你吃不安稳。”
“秦老您说。”
“你的那些观点,不全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吧?”
“秦老明鉴。我其实一开始只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是和父亲还有严晖学长交流讨论之后才……”
“小晖?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你父亲是?”
“我父亲叫周天罡,在嘉城学院任教,教人类学和社会学。”
哪知秦老一听顿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指着阴老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阴老头?我说是周小子吧!人类学和社会学?这小子还真会找地方。”
“我当年就看出那小子有八百个心眼。现在竟然还想借自己儿子……我呸!小周,我不是说你啊。”
“你嘴上积点德吧,那小子窝在嘉城那地方也不容易。”
“窝?当年他要有这份耐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年他要是听你的安安心心做研究现在……唉,不说了不说了。”
阴老连连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子衿和严晖完全插不上话,两人都是云里雾里,除了知道有故事啥也不知道。
“秦老,我爹……有封信让我给你。”
周天罡说让他自己看机会把信送出去,反正是好事不是坏事。
周子衿觉得,现在要是不给,等到下次见面再给,没准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哦?快拿来我看看。”
秦老接过信,戴起一副老花镜,也不避讳,直接在饭桌上看了起来。
秦老看得很快,片刻之后便将信收了起来,盯着周子衿欲言又止。
“你以后就管小晖叫师兄吧,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这张老脸总还是有些用的。”
这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惊。
阴老和严晖多少是知道一些秦老打算收徒的,但没想到过程会如此……随便?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老,我爹……他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难道你不愿意?”
“三思见过老师。”
周子衿闻言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石板地上,给秦老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拜师礼。
“周子衿,字三思。不愧是那小子教出来的,你起来吧。”
“你这跪的实在有些亏,我是不讲这些的,和你爹可不一样。小晖当年可也没跪。”
“好了,吃饭吧。顺便你再把关于灵兽智慧、社会结构的想法讲一讲。”
加了些学术讨论的佐料,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周子衿与严晖两人很晚才告辞离开。
“秦老哥,你之前不是说要先考一考这小子吗?”
“还考什么考?周天罡信中说了,这些灵兽智慧的想法全是出自周子衿一人,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想法不过是借了东风罢了。”
“这可能吗?不会是周天罡故意这么说的吧,想要……”
“你觉得以周天罡的牛脾气,可能吗?”
阴老一时间沉默了,那可是个认死理的家伙,怎么可能说谎?
“而且……刚才饭桌上,你察觉不出他的斤两吗?小晖只能当个陪衬。”
“确实……实在不像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
“阴老弟,你看着吧。这天……要变了。”
老人抬头,注视着满天繁星,就像他无数次凝望科学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