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家?”
电话里传出赵梦江诧异的声音。
徐耘看着门外摊在地面用尾巴扫地的高飞,十分肯定地回答:“对,我这几天要去外市,高飞在家里没人喂。”
赵梦江稍稍沉默,开口问道:“要去几天?”
“现在还不清楚,总得把事情办完。”说到这里,徐耘顿住。
两人都没出声。
“嗯。”徐耘不由自主放低音量,“元旦肯定能回来。”
“哦哦哦。”赵梦江答应着。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却能听出来她的声音轻快了不少:“多放我这养几天也没事!”
徐耘禁不住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赵梦江有没有听到,迅速开口转换话题:“那我今晚就送高飞过去?”
“欸?这么急?好吧,你到楼下了喊我。”
“好。”
结束通话,徐耘拈起钥匙就要出发,走到门口突然顿住。重又回到房内换了身衣服,又把本就很短的胡茬刮干净,洗了把脸,这才出门带着高飞上车。
高飞坐在后排定制的安全座椅上,脸贴着车窗,十分惆怅地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全带勒的。
来到赵家楼下,徐耘停好车,刚拨通电话,高飞突然扭头叫了一声。
电话里立刻传出赵梦江的声音:“欸,高飞到了啊?我马上下来。”
徐耘听着电话中的忙音,颇为无语地回头看向高飞,却见高飞斜眼瞥向窗外,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我甚至怀疑你成精了。”
徐耘吐槽一句,下车打开后门将高飞的安全带解开,扶着车门等高飞跳下车。
“汪!”高飞叫了一声,缩在座椅上不愿意下车。
毕竟是冬天,车外冷。
“嘿!你小子!”徐耘笑骂着,重新将车门关上。
不等他自己也缩回车里,一楼楼道的灯就亮了,紧接着赵梦江的身影出现在徐耘视线中。
头戴浅灰画家帽,身穿卡其色的毛呢大衣,脸庞被阴影遮挡,眼睛却炯炯有神。
两人目光对上,又立刻默契地移开。
“高飞呢。”赵梦江率先开口。
“躲在车里。”徐耘说着,重新打开车门,“它嫌外面冷。”
听到这话,赵梦江禁不住道:“你也在车里等就行了。”
“我本来……”
“汪!”高飞痛快地跳下车,叫了一声,拖着狗绳绕过徐耘,一路小跑着来到赵梦江面前转圈。
徐耘突然开窍,看着撒欢的高飞,硬生生转过话头:“下次就不下车了。”
赵梦江把这话听在耳中,却没回应,只是看着高飞,嘴角含笑命令道:“高飞,停下!”
高飞老老实实停住。
赵梦江弯腰捡起狗绳,看向走到跟前的徐耘:“去的地方远么?”
“不远。”徐耘轻轻靠在车头,看着赵梦江,“就在省内。不过有些事情要调查,得多待几天。”
“这样啊。”
赵梦江感叹着,伸手弯腰摸摸狗头,接着直起身来看向徐耘:“那你元旦岂不是要在外地过了。”
徐耘看着安静歪头的高飞,似乎是在跟高飞说话:“元旦,会回来的。”
“嗯!。”赵梦江应了一声,屈臂拽了拽狗绳,“那……”
听她似乎有话要说,徐耘抬头,两人目光终于对上。
“你吃过饭了吗?”赵梦江脱口而出。
徐耘脸色变得生动起来。
“一起去吃晚饭吧!”
他这么说,用尽了全部的热情。
“好。好吧,那就一起吧。”赵梦江的眼睛在笑。
“汪!”
高飞叫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提醒了徐赵二人。
赵梦江抬起拎着狗绳的手:“我先把高飞送回家。”
“嗯,好。”
“汪!”
高飞似乎有意见,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徐耘靠在副驾驶车门上,看着楼道里的灯从下亮到上,狗叫声渐远直到消失,楼道里的灯又从上亮到下。
赵梦江重又出现在灯光里。
见到徐耘的模样,她禁不住道:“叫你在车里等。”
语气似乎有些埋怨。
徐耘移开目光,边转身绕向驾驶室边解释:“在外边透透气。”
“啧!”一声轻笑,气氛又变得轻松惬意。
……
窗外建筑流动的速度逐渐放慢,广播中传出到站播报。
徐耘重新检查了背包的拉链,便看着窗外,等待列车停下。
“康宁站,到了……”
当窗外的景色变成昏暗的站台,徐耘跟着人群流出车厢,顺着站台、楼梯一路流动,终于在出站口溃散,就像被鲨鱼驱散的鱼群一般从群体变成个体。
一个小时之后,徐耘找到目标所在。
这是一个新小区,叫做建工生活区三村,住户大都是老建工三村搬过来的。
三村门口就是个菜市场,往来的多是老人和中年人,少有年轻人。
混杂着鸡屎味、鱼腥味的空气拼命往徐耘的鼻腔里钻,徐耘试图屏住呼吸,不过这段路实在是有些长。
“老张买这么多肉啊!”
“牛肉!”
卖鱼的摊子旁,穿着褪色夹克的小老头抬起手里的塑料袋,语气欢快:“外孙女明天来,多卤点给她带回去!”
徐耘随意瞥了一眼就要继续向前,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这老头正是张晨月的父亲!
他放缓脚步,仔细打量着老张。
“你这鱼怎么卖?”老张没有意识到他正被人观察,弯腰探头看着泡沫箱里懒洋洋游动的鱼。
“草鱼9块5,鲫鱼13块6。”
鱼贩快速报价,同时手上不停,搓了一个红塑料袋拎在左手,右手抄起网兜伸进水中拨动,激得原本不怎么动弹的鱼快速甩尾游动,溅起朵朵水花。
“贵了啊!”老张叹了一声,想要讲价。
鱼贩习惯性辩解道:“咱都是熟人,给你这个价格都不赚钱。走批发市场都涨价了,你到哪都讲不到我这价格!”
老张不为所动:“便宜点,13块钱,我多拿几条。”
“要不然你买鲢子。”鱼贩以退为进,“6块6,就是刺多。”
不喜欢吃鱼的小孩,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有鱼刺,老张外孙女也不例外。
外孙女不是第一次来,老张也不是第一次买鱼,鱼贩在这也干了有几年,不会不知道。
老张没有说话,仔细观察哪条鱼更活泼。为了看得更精准,干脆蹲下来伸手朝水里戳,袖子不可避免地被鱼尾溅起的水花润湿。
“拿这条。”
得了老张的号令,鱼贩手出网到,哗啦一声就把老张看中的鲫鱼捞了出来。
老张一连捡了三条,32块6。
两人又磨了几句,最终抹掉零头,给了32。
鱼没让摊主处理,老张家里有鱼缸,放缸里养着,晚上再杀,放冰箱里腌一整夜,明天中午吃正好。
老张拎着菜,一转身就看到徐耘。
买鱼讲价再怎么快也得三五分钟,徐耘在这一直站着不动就有些显眼了。
老张眼珠转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徐耘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继续慢慢悠悠往小区门口走。
徐耘站在原地看着老张走出几步,回过头继续观察这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