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武没有帮忙方云收拾，也不可能帮忙方云收拾。

    只是在等着。

    五分钟后，方云便洗过了手，摘了帽子口罩。

    不需要操作时的夏天，神经病才会愿意把口鼻捂着，即便是科室里的空调给力。

    并行往医生办公室方向走时，陈胜武则继续之前的话题：“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小方你仅仅这一手缝合术，就不该是个待在镇医院里的苗子。”

    “即便按照你现在的年纪推算，你去县医院找工作，那也是主任们爱不释手的好助手。”

    “这天赋，不去读个研，考个博，纯属是资源浪费了。”

    “大学生乡村医生计划。”

    “唉，其实出发点是好的。”

    “但人性本就是往高处走。你也没错。”陈胜武表示已经有了了解。

    窥一斑而见全豹，方云这缝合术都有这样的工夫，其他方面，绝对差不了。

    这与方云这个人的气质也颇为吻合。

    “谢谢陈主任夸奖。”方云并不觉得自己冤枉，也不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屈辱。

    只是不甘，颇觉造化弄人。

    可没办法，自己高中前的富贵就是父母做生意拼来的。

    但做生意就是有亏有赚，在那样的巨大压力下，父母没有一跃而下，方云就觉得格外幸运！

    也才有得他们如今的东山再起。

    其实也不算东山再起吧，但也又再次做到了小富为安。

    陈胜武接着问：“你如今是主治，下一批要被医学会召去进行定级考核的就是你这一批了。”

    “我听说，你是主动报的名？”

    方云点了点头，解释：“陈主任，我比较喜欢快刀斩乱麻，不喜欢被温水煮青蛙。”

    “早晚都要面临，还不如提前。”

    陈胜武点头：“够果断和干脆，也有魄力，这才是个外科医生的性情。”

    “不过你现在的年龄颇为尴尬。”

    “按职称算你是主治，但是其实按照年纪来算，你才是学生，不过就是高龄学生罢了。”

    “这到时候要怎么计算，这可能就不好讲了。”陈胜武横眼扫视着方云，颇为有些想看医学会笑话的意思。

    方云听到这，便问：“陈主任，这考核的大概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我之前问了人，但董医生和钟主任好像都不愿意谈论。”

    陈胜武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门口：“自然有些人是不好谈论经过的。”

    “更离谱的事情也还有，有的主任医师，连住院医师的能力都没有！当场打电话质问，连带着后面保举他成为主任的一系人都被撸串的事情，在湘州都有发生……”

    方云便好奇：“没能力怎么当主任带组？”

    陈胜武回：“组内的副主任医师做手术，他做人情世故，跑关系，跑课题，负责组里面的人的晋升。”

    “总有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加聪明，也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能力。各取所需的交换。”

    陈胜武接着说：“再则，年薪制度下，总有人想着混吃等死。”

    “不进则退，用进废退，尸位素餐……”

    方云奇怪地看向了陈胜武。

    陈胜武则忙解释：“你不用提醒，我这不是在内涵钟主任，钟主任在镇医院里没有作为，这是现实局面的问题，不是他个人能力的问题。”

    “在镇医院里，你有通天之能，也没有用武之地。”

    “患者对当地小医院的信任缺失，医疗求诊往更大医院里狂涌之后，所导致的就是信任危机！”

    “而作出改变，就是必须的应对之举。”

    “我，还有内科的周主任，妇科的夏主任，我们其实都可以去吉市人民医院工作的，不过那边的位置暂时无法空缺出来，而我们本来的单位，人员也相对臃肿。”

    “算是在这个间歇期，回老家再为家乡再做最后一点贡献吧，以后就要越走越远了……”陈胜武这么说。

    “陈主任大义凛然，支援家乡，值得敬佩。”方云目光微沉。

    若与陈胜武比情怀，方云觉得自己的情怀一文不值，一两都不够凑。

    “你一贯说话都是这样的模式么？”陈胜武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皮，直接撕破了方云说话间的遮羞布。

    方云则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恭喜陈主任高就吉市人民医院。”

    “你这个人？你这个脑子，已经被带坏了。”陈胜武左右摇晃了几下。

    “不过脑子虽然坏了，但是技术却没坏，这一次不敢说你就能直接到县医院里去，不过再给你到县医院里历练一段时间的机会，估计你最后到州医院里面的问题不大。”

    “里镇这个平台太小了，能给你的锻炼和操作机会太少。”

    “若你再早几年来，那时候这里的病人反倒更多一些，现在的话？短期内很难更改咯……”陈胜武如此唏嘘。

    感慨着方云的生不逢时、高考不逢时、读书不逢时以及工作不逢时。

    “陈主任，不知方不方便问一下，这个定级考核的模式，到底是怎么样的形式呢？”方云揣摩出一点。

    陈胜武应该不是定级考核制度的失败者，所以好谈论。

    “赋分制度，根据学历不同，专科0分，本科20分，硕士50分，博士100分。”

    “然后就是理论知识，医学的基础理论知识共计一百分，上限是一千道题，随机从医学基础知识题库里面出，按百分比得分。六十分及格，不及格者，一律按住院医师处理。”

    “后是专科理论知识，同样是一百分……”

    “操作技能赋分在外科中的占比则是无上限限制，操作水平越好，赋分越高……”

    “……”

    陈胜武诉说着赋分制度的详细情况。

    “学历占的分数这么少？”方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问。

    操作赋分无上限的情况下，学历的优势只有几十分的差异？

    “你觉得学历的优势仅仅就只是学历赋分的加分项么？”陈胜武发出灵魂般的反问。

    “科研教学有导师、临床教学有教授，平台是顶级教学医院，操作机会几乎不受限制……”

    “你认为，学历占的分数还少么？”

    “只是不是唯一影响因素而已。”

    方云点了点头：“陈主任，是我太过于武断了。”

    陈胜武却无所谓一笑：“你没去了解过，自然不知道这些了。”

    “生不逢时！~”

    “不过也正当逢时，只是你我不逢时，便只可以看他人的风云涌动了……”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

    “你等会儿处理完科室里的病人，再来一趟主任办公室吧？”陈胜武交待。

    “好的，陈主任。”方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