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开完医嘱，离开科室往手术室赶时，还是略摇头，表示自己多虑了。

    医学会能够给徐栋一个跟班考核的机会，他的资质和能力也不会太差。只是一个换药而已，应该能搞得定。

    至于徐栋对病人作妖这样的下作手段，方云也不会去怀疑，这是人品问题，如果有人品问题的话，一旦发现，会踢出整个行业。

    这也不可能。

    进到手术室后，方云就把这件事给龙泉主任讲了。

    龙泉闻言，想了想又才说：“方医生，要不这样吧，小徐虽然资历浅，可毕竟也是来跟班考核的，你的7床分给他临时管吧。”

    “他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完全没事情做。”

    方云则点头说好。

    龙泉主任要安排床位，肯定还是要听的。

    “那正好你来了，这第一台手术啊，就是一个取内固定的，本来我是打算让罗苏主刀，要不你来试试？”

    “敢取吗？”龙泉的言语间，还是对方云更加信任。

    跟班考核四个人，两个更好的虽然在彭南波主任组，但龙泉若是能留下来一个，肯定是自己人。

    他也只能从相对不优秀的人里面，选一个相对优秀的人，来培养一下。

    “谢谢龙主任，我试试吧？您帮我多看着。”方云笑着说。

    “谢谢罗医生让我机会。”方云还这么说了句。

    罗苏则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都是主治了，只是让一台取内固定而已，小case。

    骨折术后内固定装置取出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含量，纯粹就是看个人的基本功。

    方云与罗苏、陈子阳三人合作消毒铺巾后，方云就来到了主刀位，而龙泉主任则是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助手位：“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方云则侧身先检查了一下弯盘里面的手术器械。

    拿起柳叶刀在手里后，点头：“准备好了，龙主任。巡回老师，麻烦摁一下手术计时。”

    方云这是对麻醉医生和巡护讲的，表示统一手术的切开时间。

    说完，方云就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撑开皮肤，右手的手术刀，就沿着原胫骨前手术切口，切开了皮肤的表层。

    这是瘢痕皮肤，因此方云第一刀的切开深度，比正常皮肤取的深度更浅，控制在了3mm左右，只是略入皮肤表层。

    可即便如此，一刀下去，龙泉主任在用无菌盐水垫抹时，仍有血液的痕迹，但不多，很少很少。

    他往手心里一看，便道：“很不错，对瘢痕皮肤的切口深度理解有功力。”

    方云并未因为龙泉主任的赞叹而停留，有齿镊一翻开皮肤，龙泉主任就跟上，方云则是换上了电刀往内层入。

    疤痕皮肤的疤痕内，有大量的毛细血管，必须用电刀，否则会血流不止，影响创面的干爽程度。

    而用电刀逐层深入，其实就是止血术和切开术的应用。

    方云干脆利落，不重复入刀，且切面干爽，这一切，都是硬工夫。

    脂肪层很快被电刀直接破开。

    可这时，方云就发现了略有麻烦，初次手术时，主刀的医生把肌肉层切开了一点，然后缝合了起来，如今也形成了瘢痕。

    想要再走肌间隙路线钝性破开，已经很难。

    不过，方云也只是稍稍迟疑了几秒钟，就取出了一把血管钳，探了探瘢痕的厚度后，选择从旁路切开，不再走原路。

    而这一切开，只切除了部分瘢痕后，就发现，原本的主刀医师都没走的肌间隙，露出来，且方云逐层止血后，又可以选择血管钳来作钝性撑开，减少出血以及最大程度地保护肌肉纤维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不仅仅是因为方云这一下，使得手术的术野更加敞亮，而是这新开的入路，视野比原本的入路更好几分，这显示着方云扎实的基本功。

    破开肌间隙，便到了骨膜层。

    不过，如今的骨膜层，却是瘢痕疙瘩一大块一大块的，瘢痕将钢板螺钉卡压紧贴，形成一团团的肉坨。

    这些瘢痕，就需要再用到电刀了。

    不过，方云切除手法很讲究，并不需要切开骨膜，而是沿着钉道孔，一一标准环切了肉疙瘩后，里面的螺钉屁股就露出。

    十字尾帽，方云做到了心里有数后，就继续暴露螺钉屁股，一共七颗……

    而看到这里时，龙泉才终于转头看向了罗苏与陈子阳。

    “给你们说了，切开也是有功夫的，你们现在相信了么？”

    “你们取内固定的时候，那是切开还是烧烤啊？”龙泉反问。

    陈子阳和罗苏都没回话，而是认真细致地看着方云的后续操作。

    螺钉暴露后，用起子标准取出。所有螺钉孔内的螺钉都取出后，方云也还是未着急直接用骨剥把钢板给撬开，而是选择继续用电刀环绕着贴骨的钢板，划拉了一圈。

    恰到好处地掌握了切开深度后，只是用骨剥轻轻一别。

    钢板带着疤痕就直接从骨面滑下。

    “器械老师，对一下钢板数量与螺钉数量。然后透一个吧。”以前方云就做过内固定装置取出术，因此对流程很是熟悉。

    龙泉此刻稍稍惊愕。因为刚刚这一手啊，他都做不到，也不知道方云如何能够把切开术玩到这种程度。

    绕着钢板走一圈瘢痕，钢板就能这么轻易地脱下？

    ……

    冲洗后，x线透视显示体内再无钢板螺钉残留，便开始了缝合。

    因为龙泉是需要看方云的手术操作的，因此，罗苏以及陈子阳二人都没再插手。

    方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缝合，缝合时，更显精妙。

    每一个层次都对合得极好，直至缝合到皮下缝合完成，使得切口的对合，恰到好处的如同嘴巴抿合，显得皮肤格外饱满，没有任何的凹凸。

    像一条小笼包。

    龙泉看到此景，便又转头，发出了灵魂般的问题：“科室里是谁说，咱们的方医生是理论医生的？”

    “罗苏，你给我们科普一下这个背后说人的人呗？”

    罗苏低头不语，目光在方云的身上瞥来瞥去，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低声回说：“是之前在我们科室的陈主任说方云的理论非常不错。但也没说他的操作不好。”

    龙泉也点头：“方医生这操作是要比你更加熟练的，虽然只是基本功，但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你掌握的那一星半点的三脚猫工夫，也会被方医生超过。”

    “你们都要有危机意识。”

    方云这才点头：“龙主任，您谬赞了。”

    龙泉却不含糊说：“谬赞什么，你在镇医院里，那么久都没再操作过，基本功却仍不落下，你在我们医院待一段时间，你的成长曲线，绝对比他们更高。”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们就看着吧。”龙泉对方云的评价很高。

    因为他在方云身上，看到了陈主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