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刘太后垂帘这段历史颇多猜测解析,比如说年号。
“天圣,天字拆解开来便是二人,臣子们选了天圣这个年号,便是讨好大娘娘。他们以为我不知晓。”
赵祯笑的看似很开心。
天圣,便是二人圣。两个圣人就是两个帝王。
这和前唐时李治与武则天时期的二圣临朝一模一样。
但马友弄出个铜人的把戏有些拙劣,不知太后是否知晓。李献在琢磨,城中冲出数十骑,大呼小叫,等带队将领去交涉后,被吓坏了,赶紧下马跪下。
“见过官家。”
“保密。”李献上前,令不可宣扬官家到尉氏的消息。
马友闻讯出城,行礼后兴奋的道:“前几日有农人耕种时挖出了铜人,清洗后发现上面有个字,便进献给了臣。臣仔细一看,却是刘字。”
可你当面的是大宋帝王啊!
马友明晃晃的当着赵祯的面拍太后的马屁,可见这位官家在臣子心中的地位。
赵祯似乎早就习惯了,“晚些吧!朕想歇几日。”
这是脾气发作了,可惜只是歇几日,而不是收拾马友。
李献回首汴京,轻声道:“想来,此刻的汴京硝烟四起了吧!”
……
王曾接到消息,鲁宗道悄然请见太后,不知说了些什么。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除非大事急事,否则宰辅不能单独去见官家。这是制衡之道,不让帝王把宰辅们分而治之。也避免了宰辅们蛊惑帝王的事儿发生。
此刻,太后便是官家。
王曾冷笑,说鲁宗道自诩正直,没想到背地里也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接着是王钦若,老王知晓自己在大伙儿的眼中是奸臣,所以也不顾及,径直面见太后表忠心。
太后指哪我打哪,太后令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身之道,奸臣的存身之道,换个角度看去,其实和所谓的君子存身之道并无区别。
都是趋利避害,为自己谋好处!
就在赵祯和李献走后的第五日,一封书信从尉氏而来。
“是李献的。”王曾笑道,随即打开书信。
在信中,李献提及了尉氏的风景,说尉氏的春天颇为惬意。又说自己恨不能在尉氏住下,从此不沾汴京烟火。
王曾若有所思,第二日突然告病。
王曾病倒了,王钦若等人为了首相之职开始出手,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都担心自己被莫名卷入,成为炮灰。
而在尉氏的李献却悠闲的在钓鱼。
城东的湖边,李献坐在席子上,从鱼钩上取下了鱼获,放在鱼篓里。
“官家来了。”随行的军士说道。
赵祯急匆匆来了,挥手让军士避开,说道:“汴京风云变幻,大娘娘对王钦若颇为满意,鲁宗道发力弹劾王钦若十大罪,吕夷简不露声色找出了鲁宗道的错处,并未弹劾,只是好意提醒……”
好意提醒?
李献给鱼钩穿上蚯蚓,抛进湖里,在湖边洗洗手,坐回来说道:“王钦若便是摆烂,希望用忠心换来太后的重用。鲁宗道刚直,却少了变通,这一点他不及吕夷简。可吕夷简变通是变通了,城府却太深,令人忌惮……”
这段历史李献知晓,在给汴京的老王写了一封信后,便轻松写意的来钓鱼。
“国安兄,我担心曹利用。”赵祯坐下。
“曹利用休想上位。”李献看到浮漂动了一下,刚想握杆,浮漂却不动了。
“曹利用自诩大功,党羽颇多。”赵祯颓然,“国安兄,我这话只对你说……”
“那最好别说。”李献提起杆子,果然蚯蚓被啃噬了。
“后来我面对曹利用时,心中有些发怵。”赵祯双手托腮,“这个心思我连大娘娘都没说过。你说,我可是胆小?”
李献看着他,认真的道:“你不是胆小。”
“那是什么?”
“善良!”
……
善良的人不能做高官,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所以,刚直的鲁宗道突然拜访王曾,令朝野瞩目。
曹利用在家笑的抽搐,拍着桌子道:“鲁宗道这是把王曾拉到了众人的眼前,提醒老夫等人,哎!看看,这里还有个老家伙和咱们一起争夺首相之职。”
王曾接待了鲁宗道,并留饭。席间喝多了些,王曾说道:“老夫就算是做参知政事,难道就不能为大宋效力了吗?”
众人这才想起,当初王曾力扛权臣丁谓,坚持留下遗诏中那个权字时的风骨。那时的王曾可没有今日的地位和威势。
第二日,王曾穿了蓑衣,顶着雾气般的春雨出城钓鱼。
这是告诉那些宰辅,要争你等去争。
随即曹利用出手,弹劾鲁宗道三大罪。鲁宗道大怒,反弹……
汴京城乱做一锅粥,有人建言太后当早作决断,有人建议把官家弄回来。
是啊!
“官家呢?”不少人发出了疑问。
……
尉氏县县衙。
赵祯坐在上首,李献站在下面,再下面是县令马友。
“把铜人拿进来。”马友意气风发的道。
两个胥吏抬着一个盒子进来了,马友亲自打开,把一尊铜人抱出来,满脸油汗的送到了赵祯身前的案几之上。
铜人的背面有个斑驳的字,是阴刻。
“便是这个刘字。”马友一脸荣幸的道,“臣想到太后也姓刘,便不敢擅专。”
赵祯有些恶心想吐,却担心吐在铜人上会被马友做文章,忍的很是辛苦。
李献走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怎地是独眼?”
赵祯这才注意此事,“是啊!为何独眼?”
“官家,李郎君,这是腐蚀了。”马友笑的开心,“尉氏时常发现前秦前汉,乃至于前唐的铜器,越早的,腐蚀的越厉害。不过,不影响上天的旨意不是。”
“是吗?”李献看了赵祯一眼,知晓这厮太善良,没法下狠手,便说道:“我怎么听闻尉氏最近流传一句话?”
马友纳闷,“不知是哪句?”
“莫道铜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噗通!
马友膝盖一软,跪倒,颤声道:“下官未曾听闻啊!”
赵祯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朕,好像听闻了。”
呯!
“县令,县令……来人,请了医者来,马县令晕倒了。”
随即赵祯令县丞戴罪立功接管尉氏,他高坐县衙之上,开始审案。
顺着进献铜人的线索一查,查到了十余人。
李献做好了用刑的准备,可还未等他出手,十余人便屁滚尿流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冯拯要下台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尉氏,马友心思活络,借着去汴京汇报工作的机会寻了几条路子,想借着这股子东风跳回汴京为官。有人给他指了一条路。
“他说太后如今执政,只需做个祥瑞,便能入了太后的眼。”马友瘫坐在地上,声泪俱下,让李献想到了当初看的纪录片。
“为何想到了刻刘字?”赵祯问道。
李献蹙眉,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急躁。
马友精神了起来,“有人说……”
呜!
有东西呼啸而来,正好拍在马友的嘴唇上。他惨叫一声,当即扑倒。
东西落在地上,却是一方砚台。
赵祯看向李献,李献摊开双手,“失手了。”
呵呵!
赵祯转身进了后面。
李献走下去,对随行的将领说道:“马友疯了,堵住嘴,马上送进汴京,递给皇城司。”
将领拱手,“领命。”
县衙后面就是马友的家,赵祯来了之后,马友便把举家搬迁到了隔壁,这里留给了赵祯一行。
小花园不错,赵祯站在一棵大树下,听着脚步声靠近,撇撇嘴,站直了身体,说道:“弄一个铜人,刻一个刘字,这是想告诉大娘娘当称帝吗?”
“嗯!马友无耻,另外有个事想告诉你。”李献见少年做出倔强的姿态,不禁莞尔。
“什么?”少年干咳一声,有些窘迫。
“你可知太后为何令你来尉氏,而不是去别的地方。”
“不知。”
“皇城司监控天下,看的最紧的便是京畿,马友弄鬼,你以为能瞒过皇城司的密谍?”
“那……”
“太后就是想借此告诉你,别胡思乱想。”
李献知晓,太后此刻便是坐在钓鱼台上的渔翁,看着重臣们为了权位丑态百出,想来,这是太后最得意的时刻。
人说帝王是龙,那么太后便是一条母龙。此刻的汴京,便是这条母龙的天下。
“老子很是期待啊!”李献想到自己给王曾的那封信,微笑道:“老王莫要自误!”
……
马友被送到皇城司的时候,汴京城中的首相争夺战也进入了高潮。
王钦若使出压箱底的招数,在议事时上了一份赞颂太后的奏疏,通篇马屁不断,把太后说成了千年来最伟大的女子。
不要脸!
鲁宗道自然干不出这等事儿来,他只知晓揪着王钦若弹劾。王钦若浑身污点,无需刻意去寻,便能把他弹到死。
而吕夷简最有意思,就有意无意的夸赞王曾。
王曾更有意思,仿佛首相之职是个烫手山芋,竟然说自己最近身体不佳。
整个汴京城都在为首相之位而纠结时,李献和赵祯回来了。
“王曾最有可能接任首相。”赵祯眯着眼,故作深沉的道:“我当和他亲近些。”
“不。”李献摇头。
“你以为是谁?王钦若吗?哈哈哈哈……”赵祯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献点头,“对,王钦若。”
赵祯进宫,就见到了一脸喜色的王钦若。
“见过官家!”王钦若行礼。
赵祯若有所思,随即张泽来了,低声道:“太后刚加封王相为司空。”
这是要提拔为首相之前的动作!
赵祯回头,李献正平静的看着宫中景致。
……
每天不忘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