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城郊班车在泥泞且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慢吞吞的挪动，坑坑洼洼的路面，溅起的浑浊泥水，以及特有的汽油味，都无法让车内的气氛有任何消减。

    春节过去一周，年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甚至是正浓呢。

    车上都是赶早去县城走亲戚或者买东西的乡亲，扯着嗓子嗑着瓜子在聊天。

    嘈杂的车厢里，被挤在车窗上的沈亮非常不适应的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四周的环境，脑海里就传来了清晰的机械声音，先是叮的一声响，随后是啪嗒一声响，还没等他思考发生了什么，接连的声音就响起来，内容让他怀疑人生。

    “叮，发现合格宿主，四合院系统绑定成功，正在穿越中……”

    “啪嗒，发现契合狗子，都市综影系统绑定成功，正在扫描当下环境……”

    “叮，发现未知错误，系统解除绑定，补偿机制触发，赔偿礼包下发，祝好运！”

    “啪嗒，环境错误，系统解除绑定，补偿抽奖机会一次，自动抽奖完毕，祝好运！”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个机械带着冷酷无情，一个淡然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它们交替在沈亮的脑海里回荡，紧接着沈亮就感觉浑身一轻，浑身睡意消散。

    没有晕车的负面感觉，脑袋都为之清醒。

    沈亮意识回归，记忆涌现之后，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怪只怪他太优秀，居然吸引了两大系统附身绑定。

    其一是四合院系统，

    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四合院世界服务的系统，而四合院世界想来懂得都懂。

    其二是都市综影系统，

    明显是想要带着他去一个都市背景下综合各大影视剧内容的世界，

    老实说他本心偏向第二种系统。

    他对四合院的禽兽没有任何兴趣，倒是对综影世界感兴趣。

    毕竟生活背景相似，还能和女主角邂逅，能体验神豪生活，肆意浪一生，这不比四合院要来的强？可惜，他现在怎么幻想都没有用。

    因为他既没有去四合院世界，也没有去都市综影大世界，而是回到03年。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回到了过去而已！

    这事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反正沈亮有点欲哭无泪。

    本来被系统选定是好事，没成想碰到两个等级和量级都在同一层面的系统。

    为了争他，短时间内还无法分出胜负，每一方都没有退让，就是要和他绑定。

    结果在沈亮无知无觉的睡梦之中，就被两大系统在斗法中搞没了。

    没了的意思就是嘎了，发生意外嗝屁了，无法活过来的那种。

    原本就是要带他离开的，所以两大系统也不在意。

    可两大系统相互较劲之下，都拿彼此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一次争斗的时候，它们的力量失控，造成时空天灾，差点毁灭世界。

    为了弥补过错，两大系统只能消耗自身的能量，联手合作消除影响。

    这也导致沈亮错过了前往其他世界的机会。

    可沈亮已经在原本的世界嘎了，想要复活就要重新干涉时空，这是得不偿失的，最终两大系统相互协商之后，各自退让了一步，让沈亮回到过去自己的身上，以此弥补过失。

    倒霉催的沈亮，既没有去四合院的世界，也没有去都市综影世界，却依旧幸运的让他重新回到了2003年的正月初八，在年幼的自己身上重生了。

    而两大系统却因为世界背景的不同，确定无法达到条件激活系统后，主动和沈亮解除绑定，扔下补偿就全都跑路了。

    也就是说沈亮曾经有两个系统在身上，睁开眼的瞬间系统全没了。

    曾经有一份，

    不，是两份逆天改命的机会落在手里，他没有珍惜，

    也不对，他也不知道啊！

    两大系统不当人，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出手乱来，这让沈亮想吐槽都没地方说去。

    没问过他的意见啊！

    家人们，这种感觉谁懂啊，郁闷的想吐血都吐不出来啊！

    “醒了？还难受不？”一旁的妇女同志伸出手在沈亮的脑壳上摸了一把。

    “不难受。”沈亮含糊的说了一句，扭头看向车窗。

    车窗上映照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的侧脸，靠走道的是坐着笔直身子的老沈同志，今年不过三十二岁，靠在老沈同志身上的就是老邹同志，也就是沈亮的母亲，老沈的妻子。

    再一次看到年轻的父母，沈亮内心没有欣喜和思念，只有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些伤痕需要一辈子去治愈，但沈亮到了老沈同志现在这个岁数，都无法释怀。

    记忆中，在过两年的时间，眼前这对恩爱的夫妻就会瞒着自己离婚，等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老邹同志会挺着大肚子去学校看自己，并且转眼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沈亮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在班上欢喜的嚷嚷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了，转而回家面对的就是老沈同志的一顿胖揍，那时候他才知道老邹同志已经和旁人结婚，并且离开了家乡。

    人生的撕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从那以后，上网通宵，开黑游戏，包夜泡面，小说香烟，会迅速的出现在生活里，关于学校的记忆，一点点褪色，直到苍白泛黄。

    然后是第一次高考失利，第一次复读，第二次高考失利，第二次复读，第三次高考，老沈同志没钱供应了，他才麻木且没有选择的挑了一所外省的垃圾学校，就此远走他乡。

    “快到了，亮仔还吃橘子不？”老沈同志转过头来问道。

    “不吃。”沈亮干巴巴的说道。

    “坐在车窗边上还是好很多，上次坐车吐了一身。”老邹同志脸上露出笑容。

    “以后尽量找窗边坐。”老沈同志说道，“回去的时候，我们早点过来找车。”

    “回什么回”老邹同志顿时皱眉，“我告诉你，这次我一定会让亮崽留下来。”

    老沈同志欲言又止，并没有在开口，他知道妻子是个要强的人，也不想和妻子在车上争吵，默默地拿好行礼，车子即将进入车站，这次拿的东西比较多，他怕丢东西被妻子说。

    老邹同志看着没吭声的丈夫，本来乱糟糟的心情倒是舒缓很多，她随手掰开一个橘子，白色的瓣衣都没摘掉，粗鲁的按进沈亮的嘴里，她自己也吃了一瓣，甜的眯起眼睛。

    没有一点酸味的橘瓣在沈亮口腔里迸发出汁水，他已经很多年没吃到过这么甜，味道这么正的橘子了，本能的咀嚼两下，很快就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眼神看着抬起的左手。

    左手掌根处多了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