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世代为贼,曹洪的爷爷当年就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抓住活活打死了。
曹洪的父亲和母亲,也都是出了名的小偷,将村里的邻居偷得苦不堪言,往往是刚放到门口的东西,转眼就被顺走了。
尤其是曹洪的母亲,几乎是什么都偷,什么地里的蔬菜啊,树上的瓜果啊,人家放在地里的农具啊,不慎跑出来的鸡什么的,无一不是她的目标对象。
于是某次在其他村偷东西时,被人家打瘸了腿,可依然没有挡住她偷盗的步伐,还是抓住机会就偷。
曹洪在爷爷和父母的基础上,发扬光大,开始入户偷盗,曾经偷了一家,被人家堵在家里打个半死,最后还送到派出所拘留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因为偷盗光缆,在严打的时候被判刑六年。
这才放出来不久,转眼就开始重操旧业。
“两位爷爷,你们这是……”
按照村里的辈分,曹洪要喊王天孝兄弟爷爷,就是一种普通称呼。
曹洪的目标落在王天孝兄弟身上,小眼睛里也带着几分询问。
偏偏王天诚不想野兔的事情被他知道,反而显得更为紧张,神情有些不自然,这样更是引发曹洪的怀疑。
“刚从外面回来。”
王天孝不想和曹洪有太多瓜葛,淡淡地说了声,绕开曹洪继续向前,王天诚急忙跟在背后。
曹洪看着两人背影满脸疑虑,摇摇头,将背上袋子向上送了送,趁天还未大亮,朝自己家中赶去。
王天孝回到家后,先在自家窑洞门口稍微去去寒气,这才推门进去。
李雅丽早醒了,还在纳鞋底,看王天孝冻得铁青,疲惫不堪地脸,心疼地说:“你们怎么去了一夜,这么冷的天。”
又看到王天孝手背上两个袋子,眼神一亮,“竟然打了这么多,就好像是捡回来的一样。”
“那可不,对你男人来说,搞几只野兔,可不就是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嘛。”
“又吹牛,看把你能的,”李雅丽将落在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嗔笑道:“天诚呢,你不给人家孩子留一些?”
“会的,等我卖成钱,就给天诚分。他要是拿进去,里面还有老六,老六知道老四也就知道了,那……”
李雅丽苦笑下,丈夫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她都懂。
她只是善良和温柔,并不是脑子不聪明。
“水壶里还有热水,你赶紧泡个脚,上来睡一会吧。”
“不了,”王天孝拎起热水瓶朝洋瓷脸盆里倒了一些水,边洗脸边说:“等下我要将兔子送到市里去,趁他们活着能卖出个好价格,要是过一天,可能就会有死掉的,没有多少人愿意要死兔子。”
“市里啊?”李雅丽柔美的眼睛里充满关心,“那还要三十多里路呢,你身体能吃得消嘛,一晚上都没说睡。”
“不打紧,我身体强壮着呢。哪一次回单位不是骑一天一夜,也没见得把我累趴下。”王天孝前世其实和妻子在年轻的时候交流不多,主要是他性格比较木讷孤僻,所以慢慢妻子也被影响了,话不是很多。
这辈子,他接受了很多潮流的思想,也见识到新时代的年轻人对面爱人时的花言巧语,所以相比之前,懂得很多讨好女人的手段。
李雅丽一个六十年代初出生的姑娘,那见识过这种略带一点点油的说话模式,完全招架不住,只能一遍遍笑他不知羞。
“对了,掌柜的,你这次回家能呆几天啊?”
提起单位,王天孝心里很复杂,林场里有他的青春,也有他的失意。但不管如何,这辈子他也不可能再去隔壁县里,人生苦短,和妻儿待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
他都重生了,生活还能一点转机都没有吗?
只要善于经营,踩着时代的浪潮,他也能学着人家,做一個山里的弄潮儿。
“一周,不过一周后我会申请辞职,我不打算干了。”
“这怎么行?!”李雅丽十分紧张,“林场再苦,也是个公家的铁饭碗,吃着公粮,不像我们这些老百姓,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吃的。”
王天孝知道妻子为何这么想,莫说这个时代的人有局限性,即使三十多年后,很多年轻人心里唯一梦想就是考取公务员,事业编,也因此还有了宇宙的尽头是考公的说法。
公家饭不仅吃得稳,而且还有地位。
不像农民辛苦种地,走在外面依然被人看不起,这是几千年封建思想的残根,是劣根性的体现。
有人就觉得吃公家饭比老百姓要高人一等。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王天孝一边查看着兔子的状况,将三个不怎么活泼的挑出来放到边上,接着说:
“我还是想就待在我们家附近,这样可以陪着你和孩子,而且啊,以你男人的本事,也不会把老婆孩子饿着不是。”
“嘻,王天孝同志,我发现你这次回来,事情没做多大,这牛都能吹上天了,好像全世界人都没你强一样。”
妻子笑着打趣。
“我强不强,伱不知道嘛?”王天孝意味深长看着妻子。
李雅丽没反应过来,只是像哄孩子一样,笑道:“强强强,我家男人最强了,天下第一,行了吧,是不是听得很美?”
“哈哈,还好还好,勉强过的去。”
“不过话说回来,掌柜的,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没意见,你自己打定主意就行,只要你身体好,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雅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母亲的慈祥,最近孩子开始踢她肚子了。
她其实也很想让男人陪在自己身边,哪个女人愿意每天守着空房呢。
“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去市里,三十多里路,路滑不好走,怕是要走两个小时。今天老五在家,你要是不方便就找下老五,我给他说过了。”
王天孝看看窗外的天说道。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你平时不在的时候,我不也照样过来了。”
王天孝点点头,扛起兔子的袋子出了门。
大清早他也想陪着妻子窝在炕上,但生活不允许。
眼前麻烦一大堆,不快速赚到基础的生活条件,就无法彻底解开这个疙瘩。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这个地坑院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