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十二斗劫匪的时候,熊战阳和张保昌正悠闲地品尝着牛排。
顶级红酒庄里,奢华的包房,牛排的馥郁芳香,红酒的口感,将视觉、嗅觉和味觉完美统一。
不一会儿,今晟地产的老板沈博走进包房。
“老板说这是今天飞机空运来的牛排,绝对新鲜,老沈,你是美食家,你给品鉴一下。”
熊战阳坐着没动,但笑容可掬地请沈博坐下。
张保昌连忙倒酒,又吩咐服务员再上一份牛排,特意嘱咐要六分熟。
沈博和熊战阳同岁,但头发已经完全灰白,气质儒雅,一眼就能看出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他用叉子在张保昌的盘子里扎起一块牛肉,看了看,又闻了闻,这才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是亚平宁的牛肉,母牛,体重不超过五百公斤,确实属于极品。”
沈博斯文地擦了擦嘴角,感受口腔里久久不散的香味。
熊战阳哈哈大笑:“那就好,一份牛排三千块,如果吃的是冒牌货,那就不划算了。”
张保昌不明就里,问道:“为什么是亚平宁半岛的牛肉好呢?”
沈博拿起红酒杯,摇晃着说:“亚平宁半岛处理牛肉排酸工艺上乘。蛋白质最大限度转化为氨基酸,使肉的纤维结构发生变化,口感度当然就出类拔萃。”
张保昌啧啧称奇:“我只知道好吃,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说道,跟着教授就是长学问。”
沈博似乎习惯了别人的恭维,只是笑了笑。
他看看一旁的空位,问:“餐桌有四套餐具,是不是还有贵客没有到?”
熊战阳嚼着牛肉,含混地说,有朋友坐飞机来,半小时后才能到。
他接着说:“我上午和李十二见过面,说了买他家祖宅的事,他打算去你的公司看看,你要做好接待。”
沈博一脸不屑:“李十二是个小人物,就算买他的私宅,也犯不上给他这么高的规格,他接得住吗?”
这位教授的文人毛病一不留神就显露出来。
文人对穷人是居高临下的温情,充满道德优越感。
如果穷人有一天翻身,文人没有了优越感,马上就会变得尖酸刻薄。
熊战阳摇头:“孙子兵法说,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此人绝不可小觑,以我来看,他默默无闻是蓄势待发,搞不好就可能给我们制造天大的麻烦。”
他讲述了李十二在剑道馆表现出的惊人学识。
沈博耸耸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说到底,李十二也只不过是个识字的武夫。”
他的回答让人无法聊下去,现场尴尬地陷入沉默。
张保昌想调节气氛,半开玩笑地说:“沈总似乎对练武的人偏见很深啊。”
服务员端上来滋啦作响的铁板牛排,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让沈博精神一振。
他切着牛排说:“自古以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卫青见了汉武帝永远都是奴才相,岳飞再勇,照样死在不会武功的秦桧手里。不是我瞧不上武夫,天道本来就是如此。”
张保昌也被噎住,只好干笑道:“沈总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哈,历史上武功好的人,从来没有当过皇帝。”
沈博喝了口酒,微笑道:“天下本是将军定,不让将军见太平。武夫最终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简直是越说越出圈了。
熊战阳心中已经有几分不满。
武将确实很少能称帝,但武将却是大多数朝代的终结者,说武将只是棋子,有些夸大其词了。
最重要的是,沈博连续对他进行批驳,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他这个投资人。
但熊战阳不想和沈博争辩,逞口舌之快,造成对方不愉快,却什么好处也没有,那还争个什么劲。
熊战阳转移话题,问:“咱说点正事。老厂区马上就要动工,实施方案定好了吗?”
沈博嚼着牛肉,自信地说:“凭我的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的自信是有底气的。
两年来,他所做的计划缜密详实,无一例外都能顺利达成。
熊战阳抿了口酒:“不是我信不过你,但今天接到圣先生的电话,情况可能有变。”
沈博一愣:“圣先生是谁?”
张保昌插话介绍道:“圣先生是江湖门派孔雀会的掌门人。”
沈博颇为不满:“我以前就提醒过,咱是正经商人,不要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将来会是个大麻烦,可你们就是不听!”
熊战阳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神情。
沈博太狂了,不知道谁是大老板。居然连他都敢教训。
张保昌也暗自摇头。
沈博的智商一流,但情商几乎是真空状态,说不出三句话就会得罪人。
张保昌只得解围:“江湖人就像非洲草原的野狗,只要闻到一丝猎物的味道就会玩命追逐。老城区改造是目前幻龙市最大一块肥肉,我们想躲也躲不掉江湖人的纠缠。”
沈博放下刀叉:“咱们也不是没有人,白的黑的,随他选,我不信斗不过那帮二五眼。”
文人的臭脾气又上来了。
熊战阳意味深长地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结交总比树敌好,千万不要把路走死。”
沈博想回怼,但张保昌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他。
这是好意提醒,熊战阳的话是一语双关,既是对沈博解释,也是对沈博发出的警告。
任何时候都不要在大老板面前抖机灵。
一個人事事显摆,非常有可能成为三国时代的杨修。
沈博到底还是聪明人,他放缓口气问:“那位圣先生想要干什么?”
熊战阳淡淡地说:“圣先生想要揽下拆迁的活,我已经答应他了。由孔雀会出面,刁民就不敢对抗拆迁。”
沈博奇怪地问:“以雄狮集团的财力,给出的拆迁补偿也是最好的。我拿到了所有人签字盖手印的拆迁同意书,何必要让孔雀会插手呢?”
熊战阳答道:“圣先生告诉我,有六户人家反悔了,正在搞串联,声称不满足要求就不搬。”
沈博吃了一惊。
这么顺利的拆迁,居然还会出现反复。
他疑惑地问:“这六户人是谁,都有什么新诉求,为什么之前他们没有提出来?”
熊战阳答道:“理由多种多样,诉求却一模一样,补助款翻倍,再送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
沈博目瞪口呆。
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市值两百万元,六户就是一千两百万元。
对雄狮集团来说,这些钱也拿的出,但问题不在这六个钉子户。
拆迁能否成功,第一要素就是公平。
满足了六家的要求,如果其他上万户也提出同样要求,那又该怎么办。
雄狮集团再有钱,也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结果。
熊战阳目露凶光:“六个钉子户背后有人怂恿,提出我们无法答应的条件,为的就是搅黄老厂区改造项目。”
沈博急切地问:“查出来背后的人了吗?”
熊战阳狠狠切下一块牛肉:“他们背后都和同一个势力有关,那就是百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