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元芳开始
第418章丘神绩:一个都别想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扶着窦怀贞,以示坚持的支持态度,往前院迎去。
韦承庆暗叹一口气,这个时候如果从侧门离开,那就真的是京兆韦氏畏惧陇西李氏了,不得不道:“我们也过去吧!”
众人挟着怒意,气冲冲地往前院赶。
远远见到的却不是李守节的家人,而是一道绯袍身影,大踏步地往这里走来。
李敬猷脚步一顿,下意识低呼道:“不好,怎是这气盛高傲的家伙前来?”
能被心高气傲的李敬猷评价为气盛高傲,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人。
窦怀贞看过去,呼吸也不禁一屏:“御史中丞李昭德?是了,他也出自陇西李氏的丹杨房,没想到丹阳郡公府,能请他出面……”
李昭德步伐很快,一袭绯袍在他的身上,竟有种侵略如火的感觉,先一步来到院前立住,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扫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守节人呢?”
左右的目光都往李敬猷这边看来,他稍稍吞咽了一口唾沫,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李中丞,丹阳郡公正在堂内休息,此事我等正要查个是非黑白……”
他刚刚开了个头,李昭德已经打断:“你这浪荡闲人也配与我说话?你兄长呢,让他出来,他至少还有英国公之位,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我听他解释!”
李敬猷面孔陡然涨红,他身旁站着弘农杨氏的族老杨嘉宾,抚着白须责怪道:“英国公被内卫惊吓,正在后宅修养,李三郎切莫咄咄逼人!”
李昭德愈发不耐:“三郎也是你这田舍翁配喊的?站到一边去!”
此言一出,四下惊诧。
但这位确实是这样的人。
同样是出身陇西李氏丹杨房,李昭德的家世比起李靖那一脉还要好,从北魏一直显赫至今,每一代都有高官权贵,他却是不靠蒙荫,科举入仕,从底层做官,一步步升任,傲气十足。
在李昭德眼中,朝堂基本分两种人:
家世好,能力不够的,那是浪荡闲人,纨绔子。
能力好,家世不够的,那就是田舍翁,乡巴佬。
家世又好,能力又够的,比之他如何?
反正满朝臣子李昭德都不太看得顺眼,偏偏工作能力极强,没几个人敢跟他作对,才有评价“刚愎有余,恭宽不足,非谋身之道”。
历史上这位堪称武周一朝最刚烈的宰相,武承嗣让门客在民间造势,立自己为太子,他二话不说将门客在大庭广众下杖毙,然后向武则天提出“自古有侄为天子而为姑立庙乎”的劝诫,这是在狄仁杰之前的,武承嗣大恨,想要诬告,武则天的回答则是李昭德能“代我劳苦,非汝所及也”。
武则天驭下一直十分理智,哪些人有用,哪些人无能,都一清二楚,所以她那样折腾,国家虽然动荡,百姓虽然过得很苦,却又因为重用了一批能臣为其兜底,能让百姓不至于完全活不下去,群臣不至于完全接受不了,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通过不断降低别人的底线,来扩大自身的权势。
当然,武则天的刻薄寡恩比起李治更甚,李昭德以为自己能力强,神皇就会一直用他,结果朝局彻底稳定,他变得可有可无后,就被卸磨杀驴,与来俊臣几乎同时问斩,结束了酷吏时代,然后狄仁杰复相,君臣之间维持起了更加默契的平衡。
对于君来说,天下人才济济,任其选拔,自然没有不可替代的臣子,李昭德历史上没懂,如今年纪更轻,锋芒更盛,开口就是对脸狂抽。
如今的弘农杨氏乃是攀附,出身并没有那么高贵,也是世家中的热知识了,但大家心照不宣,还从未当面骂过田舍翁,杨嘉宾先是愣住,然后醒悟过来,哆哆嗦嗦地道:“李昭德,你安敢如此对待长辈!”
李昭德睨视他一眼:“无官无职,年岁虚长之流,你又是何人的长辈?”
杨嘉宾气得身体都发抖了。
李昭德反倒对着众人斥道:“守节是应约赴宴而至,如今你们竟让他出了大事,郡公府中的老夫人最爱这个嫡孙,如今已经晕厥,她老人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在场的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他再看向李敬猷,语气森寒起来:“尤其是你李敬猷,御史台可有不少参你们的奏折!”
“你兄长被抓入内狱,居然还能放回来,可见那李元芳也只是欺负欺负武氏子,不敢对关内勋贵下手……”
“你们若进了台狱,被我抓到罪证,还想回府养身?就等着去爵流放吧!”
哪怕兄长李敬业关照过他,别跟李昭德这种刺头正面对抗,但在自家府邸被指着鼻子骂,还要被威胁抓入台狱,李敬猷也被彻底激怒了。
他直接伸手指着李昭德的鼻子:“你们陇西李氏果然骄狂到了极致,那个人如此,李守节如此,你李昭德也是如此!区区一个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摆什么官威?若论官品,在座的都是勋爵,你安敢放肆!”
李昭德笑了:“你这依仗祖上,不知所谓的废物,所做的那些荒唐事,老国公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说不得我今日要替老国公好好教训你们,整肃一下英国公府的门风……来人啊!”
眼见李昭德身后还真跟着御史,韦承庆立刻上前一步,予以调解:“李中丞息怒!息怒啊!都是关内亲族,何至于闹到这般地步?丹阳郡公出了事,诸位都不好受的……”
对于京兆韦氏,李昭德的态度总算好了些,拂袖道:“我只是听了府上下人禀告,就觉得诸多疑点,且不说守节一向稳重,即便是不慎摔倒了,怎会昏迷不醒,伤势严重,再听那医师诊断,明明是被人殴打所伤,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李敬猷道:“诊断为殴打?胡说八道!我们当时询问,医师明明摇头不语,怎的到了你府上,就换了一套说辞?你敢颠倒黑白!”
李昭德怒声道:“我不与你分说,前后有数批人入府禀告,马上又能见到守节,我岂会平白无故污蔑于你?现在郡公府上已经大乱,老夫人倒下,此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郡公府上通知李老夫人?”
韦承庆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道:“我们不妨先问一问窦县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最清楚……”
话音刚落,就听李敬猷凄厉的叫声响起:“怀贞!怀贞啊!!”
众人这才发现,窦怀贞头上的伤口重新出血,渗出绸布,鲜血凄厉,人已经昏迷过去。
他不得不昏,丘神绩告诫过,只要挑拨关中子弟的对立情绪,绝对不能当面对质。
否则他编造再多的谎言,也没办法弥补细节的缺失。
反正一句话,扮惨就是。
别说李敬猷等人哭天抢地,就好像马上要去窦府吃席一般,李昭德见到窦怀贞昏迷不醒,额头出血,却立刻挥手道:“速速带回台狱,让太医署的医师前来救治!”
李敬猷护在面前:“我看谁敢动他!”
李昭德目光动了动,知道这个人必须控制在自己手中,接下来才能掌握主动,冷喝一声:“我敢!!”
他半点不饶人,快步上前,伸手一推,将李敬猷推到在地,将窦怀贞抢了过去。
达成目的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啊啊啊!拦住他,拦住他!”
李敬猷愣了片刻,放声尖叫。
包括韦承庆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对方如此果断,想要赶上阻止,却见李昭德带来的人阻挡住去路,俨然是早有准备,一时间推推搡搡,却过不去。
李昭德自己则头也不回,带上窦怀贞,步履矫健地穿过前院,直往府外走。
身后传来无能怒喝,但他的脚步也缓缓停下。
因为不知何时,英国公府外,立着一位脸圆圆的胖子,身后数十名内卫,静悄悄地立着。
那股沉凝的气势,令青骢马都不敢放声长嘶,身上的浓郁血腥味,更是刺激得马蹄不安地在地上划动。
李昭德望过去,与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看着对方龇起了牙:“丹阳郡公府上的老夫人向我内卫求援,看在李阁领同族的面子上,内卫机宜使丘神绩在此,诸位还是全部留下,配合查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