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元芳开始正文卷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达成的案子“兄长,诚意伯这事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能办好差的!”
“你不是跟着陶道人求仙问道么?”
“兄长……陶道人至今未归,被他小惩大诫的李时珍反倒成了神医……万一,我是说万一,陶道人没有那般厉害,我该如何是好?”
“那就回去考院试,身为堂堂进士之弟,你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下来,传出去我颜面何存?”
“兄长不是同进士么?”
“你!说!什!么!”
何茂才胡须吹起,勃然大怒,孔武有力的双臂,将何竟直接举了起来。
“兄长饶命,兄长饶命啊!”
何竟脸色发白,真怕这位相貌威武的族兄,把瘦胳膊瘦腿的自己给掼到地上,摔出个三长两短。
何茂才,嘉靖二十年三甲进士,赐同进士出身。
这个功名其实挺恶心人的,进士是何等荣耀,偏偏变成了同进士,就是跟进士一样的意思,可这恰恰说明两者是不一样的,是个残次品。
大明还不比宋朝,宋朝的章惇不满意自己的名词,可以不受功名,到下一科再考,大明科举一旦及第,绝无再考的机会。
同进士无缘翰林院不说,没有清贵的京官当,基本是外放,要么功绩卓绝,要么上下运作,何茂才两者都不沾,还得罪上官,被灰溜溜地调来南京刑部,这个著名的养老地。
他不甘心一辈子如此,唯有仔细钻研,希望能混出个名堂,更要抓住此次诚意伯邀请的机会,调查秦淮河畔贼人秘密作法,立下功劳。
“好好呆着,敢给老子惹事,回来卸了你的腿!”
将蠢货何竟吓得屁滚尿流后,何茂才将他一丢,大踏步地往外走去,翻身上马,往秦淮河畔而去。
到了约定地,他先将探子唤出,询问起这两日各个楼画舫里,有没有异状。
这些人都是地头蛇,事无巨细地禀告了一遍,何茂才心中有了数,整了整衣衫,颇有几分激动地等待诚意伯的到来。
虽然刘世延相比起他的祖宗刘伯温,不可同日而语,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勋贵们也死得七七八八,和武将加在一起,都只能仰文官鼻息而存。
但那所谓的文官,是站在各部巅峰的大员,是各地的封疆大吏,不是他这般被排挤到边缘的小人物。
勋贵属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人脉关系网络密集的南京,刘世延的能量绝对不小,够结交就不错了。
“我曾经的梦想,是为老门下驱策,现在看来,不可好高骛远啊!”
正当何茂才端正自己的人生态度时,马蹄声传来,两匹骏马踏破夜色,出现在面前。
他定睛一看,不禁愣了愣。
为首的骑手,正是诚意伯刘世延,没有侍卫,仅仅是带上一位卓尔不凡的男子。
令何茂才心头一沉的是,刘世延脸色沉重,眉头紧锁,见面后就道:“何主事,天香可有线索?”
何茂才大脑飞速转动,拱手道:“回伯爷的话,天香确实有些异状,有一妓子名杜九娘,嫌弃老鸨贪财无义,早有从良之志,却所托非人,终日以泪洗面,重疾缠身,听说近来又有盗贼出没她所在的画舫周围,图谋不轨.”
刘世延听到前面,神情已是沉重,听到最后,更是不解:“与盗贼何干?”
何茂才道:“此女才貌出众,迷住了不少公子王孙,个个豪掷千金,都储在手中宝箱内,积攒巨富,为从良又与老鸨闹翻,没了庇护,如今垂死,握有巨富,自是受尽觊觎,恐怕盗贼就是老鸨寻来的,得不到人,也不会放走了财!”
刘世延愤然道:“这些老鸨,当真是敲骨吸髓,可恨至极!”
说罢,他觉得身后有些安静,转头低声请教道:“李先生,你觉得是否有贼人,故意扮
成我的模样,骗了杜九娘,这可怜的女子要报复,找错冤仇,让我夫妻成了替罪之人?”
李彦微微凝眉:“伯爷不必着急,此事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却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他没有完全相信陈景琦的说法,并不是说陈景琦有意蒙骗,而是那位七少爷也是道听途说,并不是亲身经历。
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刘世延,此人确实不是两面三刀的虚伪之辈,但始乱终弃的事情,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对于这位诚意伯来说,或许只是酒后放浪,随意许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于一位烟花女子而言,能嫁入伯爵府中,无疑是最好的归宿,当成了救命稻草。
所以这个故事从刘世延的角度,反倒是说得通的。
但从杜十娘的角度说不通。
古代女性地位是历朝逐渐降低的,普通女子如此,风尘女子也是这般。
唐朝的都知娘子还有一定的自主性,能够和老鸨合作开办独门独户的小院,到了宋朝官妓管辖严格,这种自主性已经不可能拥有,到了明朝随处可见剥削和压迫。
杜九娘能吸引王孙公子,从老鸨手里扣下一个宝箱的财富,就说明此女手段极不简单,能迷得王孙公子晕头转向,又要对身边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如果刘世延只是酒后许诺,稀里糊涂,阅人无数的杜九娘又岂会轻易托付终生,无法如愿以偿后,还把自己搭进去?
至于贼人假扮刘世延,长期哄骗,最后让杜九娘欲罢不能.
且不说一个勋贵长期流连于烟花之地,肯定有目击者,会否与真正刘世延的行踪产生冲突,就是这所花费的力,也太大了。
如果真能惟妙惟肖地假扮成诚意伯,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根本不需要利用一个明能干得名妓,简直是多次一举。
这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在李彦看来颇有蹊跷,此时瞧了眼模样很凶的何茂才:“何主事,这群盗贼的行踪能否掌握,查清楚这几日杜九娘画舫的动静,有多少人进出?”
何茂才没敢偷听诚意伯的悄悄话,却在暗暗打量这位,觉得此人绝非跟班随从,此时见了更是确定无疑,立刻道:“请两位稍候,我去问一问,立刻来报!”
李彦点头:“劳烦。”
何茂才匆匆去了,小半个时辰回返后,带来消息:“这几日杜九娘的画舫几乎无人进出,只有一些外送入内,用作此女和几位贴身婢女的吃食。”
刘世延微怔:“画舫内只有几名女子么?”
何茂才知道他奇怪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杜九娘还有一个老相好,在锦衣卫任职,这段时日倒是来了不少次,可见余情未了,引得盗贼忌惮.”
刘世延脸色变了,却也明白了:“所以那些盗贼候着,相等杜九娘病故后,再取宝箱?”
何茂才道:“正是如此。”
李彦道:“盗贼侯在这里多久了?他们是如何判断杜九娘快要病故的?”
何茂才道:“应是收买了杜九娘身边的婢女,据我的线报道,这些贼子这几日还有自相残杀的迹象,似乎是等得久了,对于财务分配有了分歧!”
李彦微微点头:“劳烦何主事将老鸨带来。”
何茂才又去了。
刘世延却看着远处停泊在秦淮河畔的画舫,按奈不住了:“李先生,我们现在不应该先确定,诅咒我夫人的到底是何方法么?”
李彦道:“既然此女和尊夫人一样病重垂死,自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恶法邪术,至于发动媒介,恐怕是刻意收集了夫人的毛发,用以诅咒,手段恶毒,看来杜九娘是恨透了尊夫人,认为是她的善妒,阻止了自己的幸福。”
刘世延听得身体发抖,眼眶大红:“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我根本不认得这什么杜九娘,却
要遭受此等折磨,可怜我妻.”
李彦问道:“若此女用诅咒之法,毒害尊夫人,是我们直接出手?还是另请高明?”
刘世延脱口而出:“当然是去朝天宫和神乐观请道士!”
李彦接着问道:“既如此,伯爷为何不早早邀请?”
刘世延定了定神,露出嫌恶之色:“那白云观的道士,也是久负盛名,结果一场禳解下来,贤内不仅没有半分好转,还直接呕血,我当时就觉得这些道士徒有虚名,岂会再祸害她的身体?”
李彦之前从管家口中也听过类似的说法,再度从刘世延嘴里确定后,心头有了数。
正在这时,何茂才将老鸨带来了,趁着刘世延上前询问具体情况,李彦低声呼唤:“小倩!”
小倩飘了出来。
李彦取出一沓银票给她,在小倩狂喜着将银票点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小倩头垂了下去,明显不太愿意,李彦道:“这是救人,你成为好鬼,将来会有功德的。”
小倩这才依依不舍地往画舫处飘去,没多久就飘了回来,熟练地趴在背上,居然开口说出新的话来:“是张三是张三.”
阴柔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对于李彦来说,却是最确切的证据:“竟然真的是这样,地府鬼差这次是真的救人一命了,而如此不可思议的案子,恐怕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