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冉冬请了长假带着王建的推荐信以及自己的书稿去拜访了几家一流出版社,南方出版社、青春出版社、墨江出版社、中南出版社、华夏出版社,他们都对书稿给予了认可和高评价,但没有一家愿意购买版权。冉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信心再次被击倒,打电话和我诉说。
“我的书真的很差吗?你和王建老师是不是哄我开心说它好呢?”
“怎么会,我和老王一向尊重艺术和梦想,不会对它说谎。现实与理想的偏差无非是利益从总作梗,出版社考虑最多的肯定是盈利嘛,也能理解,人之常情。”
“嗯,那该怎么办呢?要不继续在网上发?”
“不行,在网上发这部作品就废了,近几年虽然网文盛行,可你看到哪个流量作品获得过有含金量的奖项?冉冬,你这本书的质量很高,我和老王给它的定位是冲奖,而不是那一点流量稿费。这部作品是你的呕心沥血之作,一个艺术家一辈子能出几部顶级作品?你要珍惜它,咱们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万万不可一时心急草草打发了它。”
“好,我知道了。”
“这样吧,咱们退而求其次找几个还不错的二流出版社试试。”
“好。”
冉冬再次开启她的拜访之旅。她会时时跟我说结果,我已经记不清她被多少个出版社拒绝了。一个月后,冉冬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一家艺林出版社愿意购买书稿的版权,稿费只有十五万,我特意打电话过去,
“虽然钱有些少,但是成功了。”
“十五万对我来说算是很丰厚了,其实就算他们给我几万块钱我也很开心,他们愿意出版我的作品已经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出版社再大力主推你的作品就更好了。”
“主编很喜欢我的作品,他已经说服老板倾尽一年的利润投资我的作品,他还打趣说要是赌输了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呵呵,那不错,你最好再联系几家有名的新媒体一起宣传,效果会更好。”
“好。”
我去a市办事,正好冉冬也从外地回来了,我们约在《一步之遥》见面。她比我早到,坐在一楼窗户边,穿了件蓝色碎花裙配白色小开衫,及肩直发微微内扣,空气刘海,戴着黑色细框椭圆眼镜,只化了淡淡的底妆,白白净净,有种校园初恋的味道。
她看到我微笑着挥手,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闷、无望、心如死灰。
“你这次状态还不错。”我拉开布椅在她对面坐下。
“自我调整加小说有了着落。”
“那肯定不是小调整。”
“对,大决定,我准备离婚了。”
我看着她并不惊讶,
“虽然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我还是为你的决定开心。”
“来,干一杯。”她端起咖啡杯跟我碰了一下。
“是不是写作的转机给了你离婚的勇气?”
她摇摇头,
“离婚是那次我们从王老师家分开就决定了的。当时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重新回到小出租屋生活,一辈子不婚,与孤独为伴追梦。人生真的很奇怪,当你准备破釜沉舟去改变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转机。”
“是啊,人只有突破了自己才能涅槃重生,就像你当初辞掉正式工作那样,也是由奢入俭,照样适应的很好,你是一个不怕吃苦和磨难的人,肯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谢你,陈墨,如果没有你,或许我要在自己的囚笼里悲悲戚戚过一辈子了。”
“我们是朋友嘛,你的人生注定不平凡的。那你接下来是不是主要办理离婚?”
“嗯,准备这两天就提。”
“会有不舍吗?”
她摇摇头,
“他平时对我的态度比你看到的更严重十倍。结婚一年我一分钱没攒下,也没给自己投资多少,全花在了家里,伺候他,维系这个家,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厌弃、指责、打击、漠不关心和无尽的孤独,他总是不停pua我,让我自卑、陷入自我怀疑,变得懦弱,无底线顺从他,自我意识逐渐消失,有时候自我意识突然觉醒的时候我会想,物质和精神都没有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和权衡的呢?何不放过自己。”
她微微抬起头,努力掩盖眼底的悲伤痛苦。
“那你没从其他异性身上获取安慰吗?”我问道,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
她摇摇头,手掌垫在脑袋后面,望着天花板,
“没有,我整日被婚姻生活消磨,哪有那个心劲。每次跟他房事都很排斥,性生活成了一种酷刑,欲望变成了抵抗,对男性群里已经失去兴趣,生出无理的偏见和厌恶。我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但我更厌恶我自己,一事无成,唯唯诺诺,像个行尸走肉。”
“所以你的决定是对的,他出轨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转移话题。
“有一次他去客厅取东西手机屏幕没锁,我无意中看到他和他初恋的暧昧信息,聊天内容让我很意外,他们就像热恋中的年轻情侣,你侬我侬,互相关怀,满满的幸福感,和我认识的他判若两人,原来他也有温柔用心的一面,只是受众不是我而已。”
“那他应该会爽快同意离婚。”
她突然坐端正看着我皱眉道,
“可他前两天突然跟我提要孩子。”
“哈?他这波操作着实让人猜不透。”
“可能是那个初恋无法生育,他想骗我生孩子为他们付家延续香火,然后再离婚夺子。不管了,他们俩的事情左右与我无关了,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离婚。”
“若是需要帮助随时找我。”
“好。”
“别光顾着说我了,你的事业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画廊对我的新作品不满意。”
“能让我看看。”
我打开手机图册,放大那副天鹅饮水画。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眉头轻皱,不说话,我紧张问道,
“真这么差吗?”
她的眼睛从手机屏幕收回,转向我,
“不是,是太美了,美的没有一点缺陷,美的不真实,美的空洞,这样一幅画,百分之六十的美术生都画的出来。”
“果然。”跟教授的评价一样。
“我记得你有一副《迷雾》画的很不错来着,最近是不是没有灵感?”
“可能是吧。”最近心不静,所以随便画了几幅景物和动物。
“调整调整,没灵感的时候休息,有灵感了再画,其实我觉得你画人物更好一些,不必追求全面发展。”
“明白。”
那天我们早早分开了,我得转去d市看新画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