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娃娃自觉喝得有点撑,于是放过了观音,扛着禅杖,出了庙门。
门外,天色蔚蓝,青草嫩绿。一匹白马正在草地上吃草。回身再看,哪有什么寺庙,竟是一间破败的小庙。
大门残破,一眼就能望个通透,莲台上的佛像早就毁了,哪有什么如来。
想来刚才那大庙佛堂,不过是观音的法力变化出来的空间罢了。
女娃娃扛着禅杖想了想,自语道:“五百年修行,五百年入世,五百年渡人。五百年都渡不到一个有缘人,那是老子的错吗?
三千世界,恒河沙数。
也不知哪个劳什子的老东西将老子拘在此处,去什么西天,取什么真经。
难不成还指望老子再悟一次?
真是笑话,经书无用,老子早就知晓。万里取经不过是让那金蝉子好好地再遭一回罪罢了。
只是听那观音说,金蝉子如今魂魄已散,只剩法身,这是个怎么光景?
难道这里的如来这次玩得太过,竟真将他徒弟给玩死了?
所以拘我来此,救他徒弟?
可救人也好,取经也罢,为何给老子个女身?老子入世千年就没当过女人!”
女娃娃越想越气闷,禁不住仰天长啸:啊~~
悠闲吃草的白马被这一声,惊得长嘶不止,撒蹄就跑。
女娃娃一愣。待回过神来去追,那白马早已跑得影子都没了。
女娃娃扛着禅杖气喘吁吁:“这遭瘟的凡体,让老子腾不得云,驾不起雾,这马儿又跑了,难道又要老子走去西天?”
正自懊恼,忽觉周遭腥风阵阵,狂风大作,一时眼睛都睁不开。
“莫非是妖怪!”女娃娃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紧。
不好,这肉体凡胎,来的若是个厉害的妖怪,怕是打它不过。
待看清来的,竟是一头白皮黑纹,张牙舞爪的吊睛白虎时,女娃娃笑了:“这凡体打不过妖怪,还打不过你这个畜生?”
说着,拎起禅杖,就冲了上去。
那吊睛白虎大概还没见过这么二的人类,丁点大小,长得细皮嫩肉,见了自己不但不跑,反而还冲了上来。
吊睛白虎心中大喜,一张大嘴也迎了上去,只等着那香甜美味的鲜血四溅,粉嫩多汁的鲜肉入口。
谁知骨断筋折的脆响没听到,倒是脑门咚的一下,挨了一下重击,只打得白虎嗷嗷惨叫,从半空跌落在地,勉强挣扎着站了起来,趔趄着走了两步,就轰然倒下,出气多进气少,再也爬不起来了。
女娃娃拄着禅杖,喘着气指着那白虎大笑:“你这畜生,不长眼的大虫!居然想来吃你祖宗!这禅杖虽然不怎么趁手,但打你个瞎眼畜牲还绰绰有余。”
说罢冲上前去,还想给那白虎再来两杖,彻底了结了那畜生。不成想就在这时,肚腹间突然又是一声咕噜噜的大响。
女娃娃心叫一声:“不好!”
伸手一摸胸前,果然又大了数寸。反手一捞青丝,又是长过了脚踝。再仔细一看双足,竟然成了三寸金莲大小!
“这什么妖孽肉身??”女娃娃气得仰天大叫。
林间只听得莺啼婉转,娇声呼唤。
若是附近有个热血的壮汉,怕不是就要被这娇声,勾得失了魂。
这一厢,观音悠悠醒来,察觉体内法力枯竭,又惊又怕。盘坐在莲台,正默念心经,恢复法力。
这时,却听哐当一声,佛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家,跌入殿门。
日光倾泻,那女儿家倚门而立,娇喘吁吁,一步三摇。
观音只看得呆住,正是:沉鱼落雁病中花,娇弱拂柳帝王家。轻摇莲步步生香,粉面汗湿微红颊。娇喘吁吁似幽兰,媚霞横生眼波来。露华冰肌玉做骨,卧上枝头笑春寒。
观音第一眼看去,只疑惑哪里来的娇媚女子。
第二眼看去,却看到了那柄九环锡杖,惊得跳起。
“你怎么又来了?”
“菩萨,我又饿了。”娇媚女子娇声道,“菩萨,让我咬一口。”
观音想起之前直接被这妖孽咬昏过去的情形,一时手都凉了:“再给你咬,我法身不保。”
娇媚女子烟笼柳眉,浑然欲泣:“那你要如何?你看我这样子,能取什么经?”
观音看了看那娇媚女子,心说也是。就这娇媚的样子走在外面,别说荒郊野外了,就是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怕也要被那些迷昏了头的,不顾杀头王法,也要立刻抢了去做夫人。
可自己哪还遭得住她这个吃法?
“你就不能吃点别的吗?”观音颤声道。
“试了老虎肉,不成,无用。”娇媚女子弱柳扶风般走近,一双如雾如梦眼,两滴含情带意泪,“菩萨,这肉身是你做的,你得送佛送到西。”
一只纤纤玉手搭上了菩萨的手臂,一截白藕粉融香雪,观音这修成了正果的金身,居然也酥了半边身子。惊得立刻连连倒退:“你莫过来!”
娇媚女子站在原地,挽了把拖地的青丝,含情带怨地嗔道:“观音!你做下的好事,你要负责!”
虽知那肉身之中是个不知何方来的妖孽,但是眼前这女子媚态横生眼波婉转的样子,真要放她出去也是个祸害。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观音毅然伸出手臂:“你咬吧。”
娇媚女子大喜,飞扑过来,就如那飞鸟穿花,雨燕投林,紧紧地攀住了观音的手臂,啊呜大口,咬了下去。
观音浑身一颤,闭目默念心经片刻,方才道:“你慢点,我若法身毁了,西天路遥,你在取经路上,遇到难缠的妖魔精怪,再无人可助你,你如何去得西天?”
娇媚女子眼珠乱转,似是千般心思,万般计策,转瞬间在那脑子里过了个遍。最后那娇媚女子翻了个妩媚的白眼,放慢了吞噬的速度。
待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成了一个女娃娃的模样。她放开了观音,整了整歪脱的僧袍道:“观音,你用金蝉子的法身,造出如此妖孽的肉身。到时灵山面见如来,你要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