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自始至终对自己充满敌意;
不只是因为小娟的关系,在她的先知预言中,异乡人是祸患的开端。
她可分不清欧洲人和亚洲人有什么区别,反正统一当作异乡人准没错。
觉光讶然:“情蛊已成,她又有什么道理害你呢?除非解除此术,否则必会牵累神女。”
“话是这么说,但她方才竟对我笑了,我并未感受到任何敌意,这太反常了。”
“最主要的是……”
林安礼将大祭司让小娟转达的话语道出。
觉光同样莫名其妙起来:“要让远方的蛇,奉献它的心脏?”
“对。”林安礼点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觉光琢磨片刻,还真给出了一个猜测:“贫僧怀疑这是一句卜言预示。”
“既然大祭司为道长与神女卜算了婚期,那或许也卜算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而道长也知,天机不可泄露,只能以卜言预示转告于您。”
咝。
还真有可能啊。
否则一句话莫名其妙,更主要的是态度上的转变。
“大师可否帮我卜算一卦?”
“至少看看吉凶。”
道士找和尚算卦,说出去能贻笑大方;
可谁让林安礼原主不修杂术,而老和尚又有巫觋术傍身呢?
觉光含笑摇头,还是答应了下来:“明日既是道长大婚之日,确该算算日子。”
他找来行囊,取出一个木钵,其中还有五枚骨头制成的东西,似筊非筊。
见他疑惑,觉光还科普起来:“关外的老萨满叫它‘卜子’,姑且这么叫吧。”
要不然说许多术法脱胎于巫觋术呢?
圣筊的形态很可能就是卜子的衍生品。
觉光很够意思,一连扔了五次,才露出笑容:“大祭司没算错,明日成婚为大吉;而道长气运更无忧虑。”
林安礼其实本就没多少惧怕,无非是心里有个小疙瘩解不开。
听到觉光的话,一下子舒坦了:“多谢大师了!”
“另外,最近罗伯特可能会闹些脾气,大师不必理会。”
“我既然与小娟结婚,总要为大河部这些淳朴族人考虑;所以关于贸易事务的利益分配,让我和他闹了不愉快。”
觉光对生意上的事情不关心,更明白林安礼处事极有分寸,只问:“小娟是道长起得汉名?”
“对。”
“阿弥陀佛,那就提前恭贺道长与小娟施主新婚快乐,白头到老了。”
“多谢,明日我也让小娟准备些斋饭宴请大师与法明。”
随后。
林安礼回到住处,调息入定;
既是勤勉修行,也是为平息对明日大婚的焦虑。
不久后,林诚合回来了,亦是换上部族人准备的干净衣服,道:“也不知道族中准备新郎官要穿的衣服没?”
“师父,我好兴奋啊,您明天就要成亲了。”
林安礼睁开眼:“我成亲你兴奋什么?”
“不知道啊,可能觉得师父之前为情所困,若非如此,三个月前也不会突然大病一场。”
“行了,十二岁的小孩子,懂得还真不少,睡觉!”
“嘿嘿嘿,师父,那我以后是不是要跟您分开睡了,您要跟小娟师娘一起歇息……”
林安礼愣了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
等几年再说。
“就你话多,闭嘴睡觉,再敢多嘴多舌,小心罚你功课!”
“哦。”
另一边。
法明也才沐浴归来;
可他刚到账内,就吓了一跳;
只见觉光口中默念巫觋咒术,手中不断将“卜子”捡起,又丢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觉光犹如魔怔,又是数次卜算;
谁知。
噗,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喷出。
“师……”法明冲上前来,正欲惊呼,却被觉光一把捂住了嘴。
法明不敢挣扎,只不禁流泪,呜咽道:“师父,您,您怎么了?”
“嘘。”觉光虚弱道:“不要声张,为师窥伺天机,犯了忌讳!”
“师父,你,你算到什么了?”
觉光苦笑,望向隔壁,却没有道出答案,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再说!
“法明,你要记住,今日之事只你我师徒知晓,莫让第三人知!”
法明不敢再问,可心中也已然知晓;
师父卜算之事一定于林道长有关。
“我知道了,师父。”
觉光这才松手,无力软到在兽皮软垫上:“快,快取鹿参丸来……”
法明忙去取药,待给师父喂下才道:“师父,我知出门时带足了药品,但就算如此,您也不能如此损耗精气,我想让师父长命百岁。”
“阿弥陀佛,生死皆有定数。”觉光还想说些大道理,见小徒弟要哭,才苦笑道:“好好好,贫僧便努力活着,待你长成。”
……
翌日,大婚。
大河部举族之力为神女筹备;
新鲜的猎物被猎队运回,瓜果粮食堆积如山,一顶新起的帐篷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染布,又有无数贺礼送达门前,高高垒起。
从一早开始,就不断有周边小部族前来道贺。
大河部四千众只是本部实力;
而在周遭区域,还有数不清小部落对其效忠臣服。
当初小娟就是前往麾下部落巡礼,才被诺里斯的猎人队伍盯上。
诺里斯不是蠢,只是贪婪的野心过于膨胀。
但凡他知晓神女来历,也不会落得最后惨死的结局。
帐篷外,林诚合带着明走了进来:“师父,应该是要您去准备了。”
林安礼深吸一口气,这才起身。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两世为人,第一次结婚;
不单单娶了猫耳娘,对方还是酋长部落的千金,昨夜他心绪难定,就连修炼都怠慢了,整整枯坐一晚。
若非有武道修为在身,早已是精神萎靡的模样。
“你和觉光、法明待在一起。”
“部族人都认识你们,会给你们安排的。”
林诚合觉得奇怪:“罗伯特呢?他不来翻译了?”
林安礼道:“伱不用管他,他与我闹了矛盾。”
小徒弟才不问缘由呢,开口就冷哼一声:“那洋鬼子本就一副奸诈相。”
离开住处,就到了另一顶帐篷内。
几个身材壮硕的部族勇士等待已久,见他都是热情示好。
神女在他们眼中是无敌的存在。
而神女却在林安礼面前一招落败,极度慕强的部族人唯有顶礼膜拜。
在他们眼中,也只有林安礼这样的强者,配得上部族的神女。
此时,没有小娟翻译部族语,林安礼只能任由摆布。
先是换上白色的麻布长裤,又在外面套上一层类似长袍下摆的围裾。
紧接着就有人拎来一個盛物的皮囊。
林安礼探头一看,就知道是部族人惯用的熊脂油;
他们猎杀肥硕的棕熊,会将其多余的油脂收集熔炼,加入饲养的山羊奶和采集到的花草汁,变成最好的“美容用品”。
且这种东西只属于部族的勇士;
涂抹后能让他们的肌肉线条更加完美,且具有防晒、防蚊虫的效用。
不用问也知道,新郎官应当是不用穿衣服了。
几个糙汉子嘻嘻哈哈就给林安礼涂抹了一层熊脂,叽里呱啦的似是惊奇。
林安礼的块头并不比他们大,反而因为身高的缘故显得体态修长。
这样的身体,为什么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当然,也没人敢于试探。
那一夜全族人都证明了林安礼的强悍,毋庸置疑。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等待。
中央祭台的方向越来越吵杂,一直到中午,开始有战鼓声敲响;
又随着“笃笃笃”的号角声响起;
几名勇士示意林安礼走在前面,他们则成为类似伴郎的护卫,排成两列跟随在后,向着婚礼现场而去。
出了帐篷才知道。
从帐篷外已经铺设好了‘道路’,部族人用栅栏将两侧隔离起来,中间便专属于‘新郎官’所用。
快到中央祭台时;
道路两侧就出现了围聚的子民。
只听一声唱名,所有观礼者都转过了头,看向了林安礼。
数千道目光的打量,哪怕是林安礼都有些心跳加速。
又有听不懂的部族语从两侧传来;
他所能做的就是昂首挺胸,向着中央祭台走去。
“快看,这就是神女的丈夫!”
“神灵在上,他怎么这么瘦弱?”
“瘦弱?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男子!快看他身后的护卫者,个头才刚刚超出他的肩膀!”
印第安人……准确的说这个时代的人都身高有限,林安礼一米八八的个头在许多人眼中堪称巨人。
“他和神女诞下的子嗣,一定也会这样高大!”
“瘦弱不要紧,神女一定会将他喂壮的,壮的山里的黑熊,一巴掌能拍到一棵树木。”
继续向前。
林安礼就看到了觉光等人;
林诚合蹦蹦跳跳的挥手呼喊,但现场吵杂,已是不能分辨声音。
终于。
他来到中央祭坛下。
大酋长只在一旁憨笑,而台上则是那位大祭司嬷嬷;
林安礼与她对视。
大祭司竟也露出了笑容,甚至冲着他点头示意,眼中是欣慰与期许。
玛德,好不习惯!
老……太婆到底卜算到了什么?
而不等他多想,又是号角声奏鸣;
另一条“道路”上,也出现了队伍的身影。
一米六五左右的小娟,在队伍中也是鹤立鸡群,在她身后的女子,蹦跳起舞,很有氛围感。
她只一步步的走着,却在看到林安礼后不自觉的加快。
周遭观礼的族人哄堂大笑,数千人的声音汇聚,震耳欲聋。
“哈哈哈,我们的神女着急了。”
“是啊,你看那勇士多么白净,比神女还要白,要是我,我也迫不及待。”
小娟丝毫不在意,最后干脆变成了小跑。
林安礼又是恍惚,心下莫名跳出一个念头:“一个女孩这么努力向你奔跑,好像没理由拒绝吧?”
他下意识抬步,迎了上去;
两人碰面,都站定了。
林安礼很自然牵起她,一同走向祭坛。
笃——
沉闷的号角声再起。
数千人的杂乱声音陡然一滞。
只见大祭司在台上忽起狂舞,口中念诵咒文,便见那祭坛上凭空生出黑雾。
这一刻,数千人为之跪拜。
黑雾渐浓,竟从祭坛上凭空生出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衣物与一件翎羽头冠。
林安礼眼神一凝。
包括远处的觉光等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觉光大师,这巫术好厉害,你可以做到吗?”
觉光细细琢磨,就摇了摇头:“贫僧不如大祭司!”
殊不知,他早就看穿一切。
图腾之术确实厉害,但也没到凭空造物的程度。
那祭坛应有特殊设计,大祭司伺弄了一套障眼法,这也是原始部族收归信仰的手段。
这没什么可耻的;
毕竟大祭司是有真术傍身。
大祭司道:“在天地神灵的见证下,在吾族万民的见证下,图腾之灵为潘雅帕与她的爱人赐下福泽恩典。”
小娟没有开口,只用心意为林安礼翻译。
“到我们了,哥哥,上祭坛!”
听到心意之音;
二人登台。
小娟便从石台取来衣袍,为他穿上;
又有十好几串项链,一条条挂戴,每一条项链的长度都有递增,全部穿戴后,就在胸前形成一道幕帘,很有印第安人风情。
林安礼心下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还是像自己嫁人了似的。
谁让小娟是部族神女呢。
仪式最后一步,小娟拿起头冠,为林安礼戴上;
这一刻,林安礼除相貌不同,其他各处已是一个标准的印第安人模样。
“礼成!!”
笃——
轰轰轰——
号角鼓声大作,数千人的集会现场,也爆发出热烈的呐喊。
于人群中,又散开了第三条道路。
林安礼转头望去,就看到一座新起的帐篷,挂着色彩缤纷的布条,与堆积成山的贺礼。
“抱我!”
小娟脸颊已是红透了。
林安礼呆愣:“啊?”
小娟气得跺脚:“哥哥,抱我,该入新家了,进了新家,我们就是夫妻了!”
咕嘟……
林安礼吞咽口水;
所以,印第安人也有入洞房的习俗呗?
到了这一步,也没了退缩的道理,至少形式上要过关。
林安礼便一把将小娟横抱起来,吓得她瞬间勾住了他的脖子。
“抱歉。”
“没,没关系的哥哥,我们快走!羞死了!”
在数千子民欢呼下,林安礼与小娟步入洞房。
只在门帘放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见此一幕,他们又是一同发笑。
林安礼这才将她放在皮毛软榻上,然后就在考虑,怎么给小娟解释不能“洞房”的原因。
然而,让林安礼没想到的是……
小娟见他看着自己神情古怪,竟是吓得猛地向后一缩,然后磕磕绊绊道:“哥哥,你,你别乱来。”
林安礼蒙了。
什么鬼?
小娟哭丧着脸道:“祭司嬷嬷说,我还没有过成年礼,我们不能做那种事的。”
嚯,林安礼心里才是真的放松了。
好嘛,算老妖婆懂点常识。
不过眼看小娟紧张的模样,林安礼却来了恶趣味:“小娟,你,你难道不喜欢哥哥了吗?”
“我们既然已经成亲,怎么能不做那种事!”
小娟慌了,连忙解释:“是祭司嬷嬷说不行的,我,我……”
林安礼愤怒起来:“她说不行就不行?我说可以!”
怒吼之下,林安礼竟然虎扑了上去。
“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