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书房里，雪兰听着莉莉的复述，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对于“毒雾”事件，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那是她觉得自己毕生都会为之骄傲的事情。
那时她才九岁，还没有接触魔力，却能够行走在满是疫病、瘴气、以及腐烂成各种模样的街道上行走，伸出手给那些与她同龄的孩子们喂食面包，替比她年长的大人们递去药物处理伤口，以及统率前来应付危机的人们，让他们无法耍着事不关己的小心思。
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却做出了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事迹，换成谁来，都必将铭刻于心。
只是.......
“那时候我穿的是白衣服吗？”
雪兰莫名注意到一件好像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仔细去想时，却又因为相隔太远且过于细节无法回忆清楚。
“算了，医生们的代表就是白色的工作服，我应该也差不多吧.......”
摇摇头，她不再思考这些与事无关的琐碎，偏头看向莉莉。
“所以莉莉，他的意思是，我救了他，所以他希望付出努力、对抗苦痛，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为他树立了希望，希望能成为我这样的人，是么？”
“是。”
“这样啊......”少女樱色的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我并不是什么伟大且值得称道的角色，所作所为也只是举手之劳，他所形容的我实在有些过于夸张......不过他既然决定继承这份‘他认为的’美好意愿，付之行动以践行，倒也不错。”
瞅着自家小姐连头发丝儿里都冒出了开心的气息，甚至连事情重点都忘记了，莉莉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
“小姐，他说不想放弃给你写信！他拒绝了你诶！”
“有吗？”
雪兰疑惑地眨眨眼，回想了一遍莉莉刚刚的复述，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嗯，的确，他拒绝了我，不过.......”她偏头看向一边的信封，“他也说了，这些信中对我并没有包含异样的情感，而是仿若他人生中时刻提醒他目标为何方的指示牌，既然如此，我倒也不是很介意成全，让他成为一位会对社会造福的优秀人才。”
我就知道.......莉莉有些头疼地说：“小姐，你知道归你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啊！”
“在别人眼里，他给你寄的信就是情书，你不回应，不就跟默认了一样嘛！到时候学院里满是关于你的风言风语的话......”
“哦？”雪兰眉头一挑，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细细思索一会儿后，她再次出声：“这样吧，你告诉他，他既然说希望成为我这般的人，那么就让他用实际例子来证明一下他的话，如果只是应付我，不想承担我因为他冒犯举动而产生的怒火的谎言.......”
“咳咳.......”莉莉的脸色颇为古怪，“小姐，你忘了我最后提的那件事吗？”
“他已经说过了，他要用实例来证明，他的努力并非只是空话。”
“嗯？”
雪兰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刚刚莉莉确实是提过一嘴。
但当回想起她复述的，他要做的事时，顿时，少女漂亮的脸上，表情意外精彩。
因为那几乎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知天高地厚。”
雪兰原本对对方稍微升起一点点的好印象又顿时消散如云烟，声音再度归于冷淡。
“他要是真能做到，别说给我寄信，就算让我给他写回信，甚至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交给他，都没问题！”
“.......”
听着自家小姐傲然的话语，莉莉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她私底下偷偷看过的，被小姐评为垃圾的下水道读物中的描写。
一个人做出极度自傲的发言后，回旋镖，通常会来得很快。
不过......
一想到向来古板严肃的小姐要在大庭广众下给一位男生回以一封情书，那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刺激，好想看啊啊啊！！”
.......
“呜呜呜.......罗莱，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卡德哽咽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帕，擦擦眼泪，望向罗莱的眼睛里满是同情。
之前他说是去医务室给罗莱定床位，但其实并没有走远。
他与罗莱的认识是偶然，那时的他在帮他爹看店，期间遇到过不少事情，结果都是罗莱帮他解决的困难，甚至考取格伦尼亚皇家学院的志愿都是罗莱按着他手写的，不然他根本没那勇气。
所以他自认为，两人的关系不错，算是朋友。
而既然是朋友，又怎么能在对方陷入危机时坐视不管呢？
他本来都想好了，要是罗莱真挨揍了，自己就算退学也要帮他，但事实是他想象中的画面连一个画面都没有出现，罗莱只用了关于自己的一个故事就把对方说服了。
尽管这个故事，有些过于悲伤，像是把人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望着罗莱平静但在他看来绝对风起云涌的眼睛，卡德深切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罗莱叹了口气，“有些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即便已经不再会痛，但疤痕永远无法消除.......尤其是在肚子饿的时候。”
“那样，更会让我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现在已经到饭点了，我们去食堂吧！”卡德拍拍胸口，“什么都别说了，今天晚饭，我.......等会儿！”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带着怀疑看向罗莱：“你该不会就是想坑我一顿饭吧？”
“嗯？”
罗莱偏头望向虚拟面板。
奇怪，感化光环的体验时间还没过啊，他怎么就不感动了？
难不成，我对吃饭这件事心有不诚？
“你居然真的只是想骗我的饭！”卡德痛心疾首地说，“亏我还替你流眼泪！”
他的话语忽地顿住：“该不会，你刚刚说的，都是你编出来的吧”
罗莱摆摆手：“那到不是，它的确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那就好.......”卡德一副后怕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在骗她呢！吓死我了！”
“那样的大人物，敢骗她的话，一定会死的很惨的吧！”
“........”
“不过话说回来......”卡德疑惑的问，“你刚刚那些故事虽然不是编的，但能那么完整的拿出来清楚叙述，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吧？”
罗莱随手翻了页书，漫不经心地说：“做任何计划，都要准备应急预案以预防各种意外发生可能性，这不是很正常么？”
卡德满脸惊讶：“所以你是猜到了何塞洛小姐会派人来警告你，然后就用那个故事忽悠她？”
“你觉得我的故事是忽悠？”
罗莱偏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眼眸诡谲深邃。
“不，那叫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