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诡异
作者:把赵露思做出了水   啊哈花城那是我的宫口最新章节     
    离开家,前往村口的路上。

    在路过贾亥家时,莫杵榆看了一眼紧闭的家门,眼底的担忧一闪即逝。

    “我确实不该涉足太深!”

    他突然觉得三娃是对的,给与不给,到了这份上对贾亥家都是一种残忍!

    区别在于早晚。

    人际关系就是如此令他厌恶。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河口的发展,以前的质朴会越来越难见到,直至有一天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做。

    舍掉心灵这块质朴地,换来的是更多家庭的延续与幸福。

    “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忘本,我矫情了。”

    收回目光,莫杵榆继续向村口而去。

    大柳树下,大小胡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胡子道:“榆哥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可不是。”小胡子感慨道:“不然那幕后的高人,哪能相中他呀。”

    大胡子嘿嘿笑道:“高人莫怪,是这家伙质疑的,与我无关。”

    小胡子被这话吓了一跳,环顾一圈确定无人,才没好气道:“我质疑了吗,我最相信榆哥了,除了他,谁能挽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末了还不忘补充:“自然也多亏了高人指点!”

    ……

    第二天,华章海从县里带来的脚夫开始运煤和煤炉。

    “唉,扣除成本,这一船石炭连三十贯都挣不到。”

    邬启泰大致把账一算,不由哭笑不得。

    他这船石炭重量在一千石,可产煤球四万个,总价八百贯。

    看似不少,但没计算成本自然显多,船就不说了,因为属于他私人的。

    就说人工,他从沂州带来的船工与一路上的吃吃喝喝,一趟下来少说一百贯,煤炭原料两百贯,直接卖到京师是五六百贯,生产煤球才能多赚一百多贯。

    只是这一趟搁浅后,到县里打点花了一百多贯,还没办成!

    再扣除剩下几十贯的船工遣散费,之后的救船费,这一趟他是真没挣钱。

    这个结果放出航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他原来估算是一百贯纯利,运气好,京师石炭涨价就能赚到两百贯纯利。

    可发生了这么多事,不亏损已是大幸!

    两天后。

    船上一千石石炭全部卸下。

    空船自然轻,邬启泰托华章海的关系,花五贯请了一位掌舵大师傅,而这种大师傅手底下都有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每人要求不多,一至三贯,包含将船推入水深。

    这帮人很有经验,他们挖掘船底边缘的淤泥,使流水沁满船边,然后再均匀的掏出船底泥,等船身下沉到难以掏底泥时,再用杠杆原理撬动船身。

    不仅于此,他们还借了风势,否则就十来个小伙也搞不定。

    历时三天,运船终于回到了深水区。

    劫后余生的邬启泰不由老泪纵横。

    “从这里到沂州要多久?”临别时,莫杵榆突然问。

    邬启泰不假思索道:“往大泽入洙水,进四湖出运河,再绕入沂水,这一趟下来六七百里水路,顺风两三天,逆风就麻烦了,有时候耽搁十多天也不是没可能。”

    莫杵榆还想着一周能打个来回,他就跟去看看,顺便扩展一下煤炉生意,他始终觉得这东西不能独享,交出去能减轻贾亥家的风险。

    可能耽搁十多天那就算了。

    “往后石炭,还运不运到京师?”莫杵榆追问。

    “不了不了,到京师也只是卖原煤,不划算,何况之前已经答应了小郎君,等我回来就在这里建作坊。”

    “京师的人用煤做什么?”莫杵榆想打听好了,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

    “京师的商铺收去后,会做成各式各样的煤饼再以高价出售。”

    “各式各样?”莫杵榆皱眉。

    邬启泰察觉这话等于没说,于是忙道:“就是炼焦,焦饼可用以铸造铜铁器,还有加入香料的香饼,此物燃烧后芳香满屋,是京师富人年年必备之物,哦,还有如小郎君和泥的,但他们做的没有这么规整,也无煤炉搭配。”

    莫杵榆点点头。

    焦炭可以开拓,那什么劳什子的香饼还是算了。

    虽然这东西是给达官贵人用的,肯定很挣钱,问题是更容易被人盯上!

    但凡供应给达官贵人的东西,其商铺背后必有达官贵人,跟他们抢生意是嫌命长吗?

    目送邬启泰的船渐行渐远,莫杵榆又看了看尚未修整完工的五丈河。

    这时候,应有劳苦大众搏命挖渠,只是沟壑下却无一人。

    再往东面看去,初见规模的水坝已长百丈,劳苦大众都到了那边,挖泥堆填,奋力夯土。

    “这个大管事,有点不一般!”

    莫杵榆收回目光,正要向村口而去,忽的看到五丈河对岸有道人影。

    莫杵榆不自觉停下脚步。

    他感觉那人很奇怪,衣服像是用各种布料边角缝制的百家衣,头顶斗笠也盖了一层百家布,帽檐吊着一圈破布条。

    其次,那人站的位置是河口与大泽的交叉地带,附近全是干枯的芦苇,脚下的水虽已退却,但还是泥泞不堪,而且此时已过正午,对方不似来捡鱼的,更像特地来看劳苦大众。

    乡野之人,可没这等闲情逸致。

    莫杵榆见对方好似扭头朝他望来,便收回了目光默默往村口去。

    对岸之人留意了莫杵榆片刻,便也不再理会,注意力又落在修堤坝的劳苦大众上,布条内的嘴角不经意的挂起一丝邪笑。

    ……

    黄昏,夕阳穿过林间。

    一个从河口水坝干完活的青年,被头顶老鸹的叫声吵得心烦意乱,本已疲惫不堪的他一怒之下,抓起树下一块泥巴,仰头就要砸去,可看到四周树枝上落满了老鸹时,脸色吓得是苍白如纸。

    没等他回过神来,树上的老鸹突然成片成片的落下。

    当夜,河口五里外,老槐村。

    幽幽星月下,莫老头背负双手在田野间大步前行,身后莫广校捂着火辣辣的脸,小心翼翼的跟着。

    路经村口老槐树时,莫广校突然“啊”了一声。

    前面的莫老头立刻驻足,丢下一句:“没摔死就赶紧走。”又继续往村里去。

    莫广校倒是没摔着,只是好像有鸟屎落在他手上,又让他下意识擦到脸上。

    顿觉恶心的弯下身,想抓起一把土搓手,接过后脖颈又让鸟屎给滴了一下。

    “你娘的!”莫广校气得直接喷脏。

    扭头就想冲老槐树上的鸟再臭骂两句,可这一看,登时吓得一个趔趄,又一滚到了田里。

    “爹爹爹爹……爹!”

    结结巴巴好半响,莫广校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莫老头闻声一愣,尚未回头,就听到了扑腾扑腾的轰隆声,待他惊讶的回头时,老槐树周围全是盘旋的黑老鸹,而莫广校此刻还跌坐在田地里,颤颤巍巍的指着老槐树,嘴里“爹”个不停。

    莫老头再往老槐树上一看,登时瞳孔一缩!

    就见老槐树上,还落着密密麻麻老鸹,而在中间高高悬吊着一道人影,被飞来飞去的老鸹撞得身体荡来荡去,在幽幽星月下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一刻钟后,老槐村里的汉子们持着火把鱼贯而出,村里想凑热闹的孩子刚追上两步,就被自家老娘揪着拉回家,还敢闹的那就是把屁股坑惨了。

    转眼间,百十号壮丁就将老槐树围住了,站不到路上的就站田里,这时候庄家也收了,地还慌着。

    而莫广校,在惊起一树老鸹,又被淋了一身屎后,只有莫老头抓着他后脖领拖到外面。

    平时莫广校在村里就不受待见,何况还满身污秽,人们纷纷避开他,睁眼都懒得瞧。

    此刻人群里,孙里正一声吩咐,几个胆壮的小年轻爬上树,将悬吊的人给合力托了下来。

    放地上一看,火把光芒照应下,人是死透了,只是死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此人不仅被乌鸦啄得面目全非,浑身没一块好肉,还有背部好似被人剥下了一大块皮,差不多一尺长,半尺宽,皮没有消失,就紧紧攥在尸体手里。

    “这身衣服,好像是邻村小轱辘的!哎呀,谁干的呀?”

    认出死者后,当即有人跺脚哀嚎。

    旁人纷纷侧目,不忍直视,纷纷指责哪个狗娘养的干出这等恶事。

    孙里正好似发现了什么,忙蹲下,从尸体手里扯出人皮,就着火把光线,摊开一瞅,一双花白的眉头立时皱得更厉害了。

    “写了啥呀里老?”

    孙里正阴沉着脸道:“此乃不祥,今日之事切勿声张,以免给俺村招来横祸!”

    还想打听的人立刻闭住。

    孙里正把人皮放到尸体上,起身道:“抬他过去烧了吧。”

    “可小轱辘家……”

    孙里正闻言皱眉,思量片刻道:“他家中还有何人?”

    “前年兄长北上参军,去年老娘病故,家中还有一嫂嫂和小侄。”

    “那便送过去,多去些人帮衬一下,务必劝他们立刻烧了。”

    “诶。”

    当即便有人拿来麻绳捆成的担架,与七八个小伙轮流抬着尸体往邻村赶。

    “哦切记,一路别停,遇到啥事也甭管,更别搭理陌生人,只管将人送到,烧了立回。”

    “好咧。”

    孙里正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后,便仰头看着老槐树上落满的乌鸦,脸色是难看异常。

    “这乡野之地已经够苦了,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明日小老儿必宰羊供上!”

    树上乌鸦似乎听懂了,突然齐齐怪叫起来,叫声中似乎还夹着兴奋之情。

    孙里正见此,一声长叹,转身往村里走去。

    刚回进村,孙里正就见莫老头从家里走出来,然后自然而然的两人并行到一块,就听莫老头先道:“祭尸教?”

    孙里正点点头。

    “卷土重来了吗!”莫老头脸色难看起来。

    “今晚切勿惊动对方,明儿我去一趟县里。”

    孙里正说完,莫老头就识趣的转身回家。

    此刻抬尸的老槐村小伙们,刚刚来到一条沟前就齐齐停住了。

    前方通往水沟对面的木桥上,居然躺着一个人,这人衣着很怪,好似全由破布头缝成,且大晚上的居然带着个斗笠,斗笠边落下一条条毛躁躁的布缕,令人感觉很是阴森恐怖。

    “劳驾!”领头的青年怯声道。

    那人闻言,也不啃声,从木桥上立起,登时又把众人吓一跳。

    因为他这立起的动作,不是活人那般站立起来,而是不用躬身,不用弯腿,像一根木头自动立了起来。

    “好可怜呀,好可怜啊,如此年轻便与世长辞……”

    怪人一见尸体,忽然唉声叹气起来,只是他的口气不像说话,像念经,又似朗诵诗歌,可很快众人就发现根本不是,这厮,在念咒,而且还哭上了!

    “生时万般苦,死后万鸹啄,好可怜啊,好可怜……你们见他身无一寸好,廿载无福享,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吗……”

    这人念着念着,突然就有些责怪众人的意思了。

    有个胆壮的青年当即就不满道:“你嘀嘀咕咕说啥呢,再不让开,小心你爷爷的拳头。”

    怪人不仅不让,反而突然一膝盖跪倒,匍匐着又念叨了起来。

    他越念,众人越听不清他念什么,只觉耳朵嗡嗡,心烦意乱。

    突然“咔哒”一声,不知是谁先松手,担架落到了地上,尸体也顺势滚落出来。

    众人却没理会,心里烦的不行,都想过去痛揍怪人一顿。

    然而就在他们围过去时,落在他们身后的尸体,突然如怪人方才般直愣愣的立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

    那胆壮的青年照着怪人的斗笠就是一脚。

    可这一脚没能碰到怪人,这青年突兀的消失在众人中间。

    众人一愣,头脑猛地清醒了不少,继而齐齐回头就看到死去的小轱辘抱着青年的头,往他脖子上一咬,登时一道血柱洒了众人一脸!

    ……

    翌日,莫杵榆刚把杨仝等人的面下到烧开的水罐里,忽听一阵阵铜锣由远及近,他目光往西边一瞅,就见一个身影急匆匆的敲着锣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莫杵榆朗声问。

    “死,死,死了人!”敲锣人气喘吁吁的来到小摊前,也不管莠儿打来的水是干嘛的,过去抱着桶,伸头就是一大口,莠儿是怎么劝都没用。

    莫杵榆却听清楚了,下意识就有点懵。

    这段时间附近没少死人,那服徭役的,已经死了七八个,可也没见谁家敲锣提醒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死了很多人!

    “可是抢匪入村?”莫杵榆紧张的问。

    “不……咳咳咳,不是,是被咬死啦,老槐村八个年轻人啊,一夜全死在小沟桥了!”

    “咬死?”

    莫杵榆越发糊涂。

    附近没听说有猛兽,就是有,也不可能一下咬死八人。

    即便是老虎,顶多扑倒一个,要不被其余七人干死,要不七人逃跑,老虎绝对不会去追,而是把尸体拖走。

    “说清楚。”莫杵榆催促。

    不远处的杨仝等人也围上来询问。

    敲锣人喘过气来,唉声叹气道:“唉,老槐村昨夜可邪乎了,听说先是有个小伙让老鸹啄死了,那老鸹多得,都能把小伙弄树上吃,然后老槐村的人发现,把尸体解下来,孙里正安排人抬回逝者家里,而这些人半道上就都死了,那小伙的尸体反倒是没了!现在老槐村里都说是闹尸煞,孙里正一早就把尸体全给烧了免得他们晚上起来祸害人啊,可是小伙的尸体没找到,这不我来河口召集大伙一起帮找找,要是白天找不到,晚上出来又不知得祸害谁啊!”

    众人一听脸色齐变,特别是杨仝,吓得一溜烟就往家里跑,似乎担心那尸煞藏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