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莫杵榆做完砖头回来,和三娃在井边洗澡时,不免问道:“我昨天吐纳后,发现第二天有些不由自主的改良了鱼汤面,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三娃道:“继续吐纳,自然会慢慢想起,我现在全部告诉你,回头你也会忘了。”
听后莫杵榆没再纠结,冲着凉水不觉皱眉:“天越来越冷了,不能再洗凉的了。”
睡前他又开始吐纳。
不知为何,感觉还没来,人又没感觉了!
大憨看到瞬息睡下的榆哥,震惊道:“又来了,怎么可能呢?”
莫杵榆虽然睡着了,可他的呼吸节奏显然是用了他提供的吐纳之法!
三娃道:“这只是开始,回头他会不知觉的将吐纳法用在一言一行上。”
“这……”大憨更难以置信道:“就是神阙转世吗?”
他们当初练习吐纳可费劲了,必须要心思纯粹,排除杂念,不少人为此还要借助沐浴更衣,才可专心吐纳一两个时辰,这就已经很长了,整个睡觉过程都在吐纳,别说大憨没见过,奉天卫里也没记载啊!
不把这归功于神阙转世,他真的无法理解。
翌日,莫杵榆又做了虾蟹鱼汤,毕竟客人挺喜欢的,也不多,三桶,其余三桶继续用原汤。
现在他们一天能卖出六桶鱼汤,不过煎饼数量却减少了些。
这次莠儿可算尝到了,一口下去登时两眼小星星,满脸幸福道:“嗯嗯嗯,这个好喝,比原来的还好了!”
“是嘛,我觉得原来的更好喝。”许氏道。
“我也觉得原来的好喝。”荇菜道。
莫杵榆喝了一口汤后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也比较喜欢原味。”
他这个喜欢和口味不一样,只是他能感觉到原味到了极致,虾蟹还有待提升,不过这种提升受限于材料,目前没条件。
摊位摆上,莫杵榆第一时间又去了工地。
工地的地基已经完成,地窖也做好了。
地窖工艺并不复杂,杨仝他们挖好坑后,打上顶梁的桩,然后盖层木板,再在木板上铺上秸秆,撒上石灰,又以竹竿为钢筋,秸秆碎和泥巴、草木灰合成的黑土当成封顶水泥,一点点铺满地窖顶,独留边上的天井口,供人上下和掉取重物。
这种工艺,只能勉强维持恒温,不过在当下已是最优选择。
现在杨仝他们开始沿着地窖加高四周的石基,只需一尺高,就可以铺上圆木,然后再在圆木上铺木板。
这个隔层上的便是大堂,下方地窖是酒窖,井口外以后就是柜台,可以从柜台旁直接下去打酒。
而这种石木结构做好了也很坚固,用杨仝的话说能扛起五层楼。
莫杵榆只计划三层。
因为莫杵榆要挖的地窖太多,后续工艺也是这般,几乎是把整片地都做了一个隔层,不仅繁琐,还特么烧钱!
就目前榆哥这点积蓄,干完第一层就没钱了,且是大厅到厨房,其余的住宅只能延后。
他原计划是完整的第一层,包括后院住宅,奈何家里有个更烧钱的烧钱狂魔三娃子!
前后已经从他这里要了将近十八贯!
这都够一间住宅,囊括家具的钱了!
这时候杨仝找上莫杵榆道:“榆哥看能否从孙大管事那里赊一头猪?”
“赊猪?”莫杵榆愣了愣,道:“不是完工后再请大家吃一顿吗?”
原是开工前,先吃一顿好的,完工再吃一顿,不过大家都知道榆哥家里情况,就没提,莫杵榆从许氏嘴里也知道了这个规矩,所以才包两餐,要知道很多人只包一餐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木头啊,得用筒骨水浇过,当然煮过最好,能防虫蛀。”
听了杨仝解释,莫杵榆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再好的木材也经不起虫蛀。
防蛀虫古人有很多办法,比如刷上特殊的漆料,但这东西很精贵,穷人有穷人的办法,就是猪腿骨熬出来的筒骨水。
不过莫杵榆还真不知道这事。
这骨头汤不应该更招虫吗?
他也不犟,点点头说:“我回头去找大管事问问。”
“有最好,没有只能以后想办法了。”杨仝叹道。
他当天回去问了许氏,没问三娃是他觉得三娃也不知道。
许氏点头:“是有这规矩,具体娘也不清楚,都是你爹教的,就说家里簸箕吧,没有筒骨水泡过的半年就起虫,保护再好放几天不用也起虫,可是筒骨水泡过后,诶,奇怪了,放几年都不见起虫的。”
“这是啥原理?”
莫杵榆越发纳闷。
回头问三娃,三娃也不是很懂的道:“可能筒骨水不是不引虫,而是引来的虫不会在木头里蛀巢,且会以木材里的虫卵为食,另外滚烫的筒骨水因有油性,降温慢,能烫死木材表层的虫卵。”
“哦!这么说还必须了!”
三娃道:“也未必,你可以买骨啊。”
莫杵榆摇头道:“既然杨仝提了猪,我还是不破坏规矩了。”
三娃想了想道:“你不用想着做太好,说不定几年后就推翻了,盖上高楼。”
“算了吧。”莫杵榆没设想这么远,顾好当下更重要。
他觉得筒骨水还不够,回头弄点驱虫的木材,再种点驱虫的植物,每年再撒点驱虫粉或在角落放点石灰啥的。
翌日一早,他就到了孙家庄赊猪。
门童又见他来,似乎早得了大管事的准许,直接让他进去。
得别人方便,莫杵榆也不吝啬道:“中午到那我吃面。”
门童笑道:“一碗面可不够,加块饼行不?”
“管饱。”
莫杵榆说完就进入孙家庄。
虽然绕,但他依旧能轻车熟路的找到大管事。
得知榆哥来意,大管事笑道:“你等会,我让人带你去挑。”
很快就有人领着莫杵榆去往庄子北面的猪圈。
这一路,他可算领略了孙家庄的规模。
比他估计的还要大,感觉围了两三百亩地,修有许多沟渠方便取水,菜地里时令瓜果俱全,蔬菜也是各式各样,种类不少,当然辣椒、西蓝花什么的外国产物就没有了。
不过山东气候能种这些农作物吗?
莫杵榆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地瓜土豆肯定没问题,可惜没有。
“这莴苣,可惜了,都快成柴了。”
“都过季了还种生菜?别还没能吃就冻死了。”
“香菜倒是不错,不过时节不好,再过一个月下种的香菜更香。”
“嗯,这芥菜可以,回头弄点。”
“小白菜嘛,可以试试。”
“嚯,这么多大白菜……”
莫杵榆一路过来,是一路思忖,等来到猪圈,被臭烘烘的气味刺入鼻腔才回过神来。
目光从菜地上移到猪圈里,发现不少人在忙活,他们将猪粪倒进水坑里,很快就有人过来,舀一勺猪粪再用水稀释,然后就直接拿去浇灌了。
莫杵榆都懵了!
不堆肥吗?
不过他对这个没啥了解,连步骤也不清楚,只知道有机粪便也是需要发酵的。
“或许三娃知道。”
不清楚的莫杵榆就不多嘴了,开始选猪。
猪圈里的都是黑毛猪,现世里的白皮猪是老外培育的,中华土猪多数是黑不溜秋的。
莫杵榆也分不清哪头好,便道:“要一只母的,百斤左右。”
“好,这就叫人给你宰好。”
莫杵榆刚要点头,忽然感到手微微一哆嗦,恍惚间又想到什么,便道:“找几个帮手摁着,我自己来。”
对方愣了愣,继而笑道:“榆哥还懂杀猪啊,行。”
他本来是打算看莫杵榆笑话,岂料让人把猪困了,抬进十几张外的屠宰间后,就被莫杵榆利落的刀法给震惊了。
很快!
一刀下去精准放血,然后秸秆一盖火一烧,再滚水一烫,刮完毛就开始刷刷刷的,没见他费力,感觉猪没了骨头,那刀子好像划豆腐般,如果不是莫杵榆用了他们的刀具,家丁还要以为榆哥用的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呢!
就算是骨头,他也是一刀即断,从不补刀,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也就两刻钟,半小时,一头百十来斤的大黑猪,转眼被分割成一块块肉,内脏与骨头也被分盆罗列,很是规整。
整个屠宰间的家丁都看傻了。
他们不是有几年屠宰经验的熟工,就是几十年的老师傅,可谁都没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手艺!
“庖丁解牛,不过如此了吧?”一个熟工咽口唾沫问。
边上老师傅摇头感叹:“唉,俺以前觉得自己就是在世庖丁,所幸没乱说,不然可要丢人现眼了啊!”
“麻烦借辆车给我,我回家烹饪,另外我要点菜,一并记在账上。”
“榆哥只管要,我孙家又不差这一点。”家丁倒是豪爽。
莫杵榆也不客气:“那好,晚上大伙都来吃饭。”
众人自当欣喜应过。
他们也帮了不少忙,比如抬猪,哦还有烧毛刮皮。
其余的都让莫杵榆一人给操作了。
莫杵榆倒是没纳闷了,肯定是他的神魂作祟。
杀猪饭莫杵榆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大憨给叫上。
大憨虽然不是厨子,但刀工没问题,稍微指点他两句肉怎么切,怎么剁,他立刻能上手。
许氏也放下针线活来帮忙。
很多地方都有杀猪饭,也各有特色,莫杵榆却只能就地取材,没法整太多花样,但也要尽善尽美。
为此,叫程椗一早去县里给他买调料。
这时候已经有了专门售卖的香料铺,不过里面卖的多数是西域来的稀罕物,特贵,有些还不能使用,是作为特质蚊香或香包的原料。
本土的香料还得从药铺购买,价格也不便宜。
莫杵榆对价格,只要买得起绝不吝啬。
等程椗回来已经过了中午。
他是气喘吁吁道:“香料铺没胡麻了,药铺也没有,所幸华记米铺有。”
莫杵榆拿起每种香料一一查看。
发现种类不少,他需要的基本都有。
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是红糖。
他指尖沾了点尝尝,继而点头道:“还行。”
“还行?”程椗没好气道:“这可是上好的红糖啊,一包八十文,也就半斤多!”
“你要了几包?”莫杵榆问。
“五包。”程椗从箩筐里将剩余佐料一一搬出来。
莫杵榆再检验后,哪来清单扫一眼,便将余钱一次付清。
跑腿的钱和订金他早给了。
程椗有些发蒙,倒不是榆哥的爽快,而是他才看了一眼啊,一眼就算清了?
就这清单上的东西,他得回去算半个时辰啊!
“读过书就是不一样!”
程椗很是羡慕。
他的家境没法供他读书。
前段时间父亲莫广桥刚服完徭役,浑身跟脱了层皮似的,没少进补,他手头一下就紧了。
本想依靠大管事,没曾想,人家牵上这条线后事事都让李勿处理了,就是因为自己没读过书。
“晚上全家过来吃饭。”莫杵榆提醒一声。
程椗回过神来,忙点点头道:“好啊。”
“凉拌的用猪头、猪舌、猪耳、猪肚和猪尾,红烧的排骨、五花与肘子够了,白肉配蒜泥,汤嘛,莲藕炖蹄花,山药炖排骨和肺片汤吧,配点猪红,干炒的手撕猪心,小炒猪肝,再爆炒个腰花,剩下的做点饺子。”
莫杵榆说着,就将菜谱写在纸上。
三娃道:“不来个九转大肠?”
莫杵榆摇头:“酱油没好。”
“那还红烧?”
莫杵榆反问:“要不你来做?”
“给你捣蒜就不错了。”三娃哪有这闲工夫。
列好菜谱,莫杵榆把先要炖的安排上,再处理凉拌的,随后是红烧的,最后才是爆炒的。
切肉剁肉砍骨头都由大憨来,许氏和面包饺子,三娃捣完蒜泥就跑了。
剩下三人一直忙到下午,早早解决完生肉的大憨,去帮莠儿和荇菜收摊了。
两个丫头回来看到这阵仗,当时就傻了。
还没等她两数清楚榆哥弄了美轮美奂的菜色,就被许氏催促:“快叫叔伯们来吃饭。”
“哦!”
两丫头一个往村东头,一个往村西头。
具体叫谁她们也清楚,都是帮她们家建房子的叔伯。
遇到那些一早得知消息,还想蹭饭的,莠儿倒是激灵道:“回头房子建好了再请。”
这一餐本来就是专门请工匠的,要脸的见到莫家两丫头立刻回避。
不要脸的硬着头皮去,你也没辙。
人都来了,碗筷总得摆上吧。
本来预定的四桌,却来了六桌,倒不是蹭饭的太多,而是许多工匠都把家里的妻儿老小带上。
他们也不完全白吃,拿点鱼啊,虾蟹啊,还有米面啊。
主要是太久没吃肉了,念叨得慌!
也不知是不是因太久没吃肉,这一顿杀猪饭,让村里人都感觉是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大餐了。
“嘿,还是榆哥够意思,前儿个邻村有家成婚,叫我们去帮忙,十几个大小伙就给了三斤肉,清汤寡水一煮就应付过去了,连榆哥这一盘菜都比不上!”
“可不是,榆哥这烧的简直了都,刚看到时,我还以为是神仙吃的仙宴咧。”
“唔唔唔,好吃好吃。”
“诶,你别抢啊,我都家碗里了,有你这么臭不要脸的吗。”
此言一出,仿佛提醒了很多人!
一时间,争菜之景看得莫杵榆眉头大皱,不住朗声道:“你们再这样,下回我也清汤寡水给你们应付过去。”
众人立马被吓得停手了。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