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轻舒口气,悠悠醒转,转了下眼珠。
哦,我还在坐桩?咦,其他人也都坐着,一动不动。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口井,老井……对,还有密码,情感之河的石门密码!该怎么破?连牵牵都破解不了的密码让我破?
好乱!
晋元摇摇头,感觉腿的酸麻,想舒展一下自己的筋骨皮。
于是悄悄起身,不能打搅到别人,他行至旁侧伸展了下四肢百骸感觉舒服多了。
这才想起众人都是出体状态,只有自己回来了,对,牵牵还在他的身体里,见他纹丝不动,稳如老狗。
等了一会,也没见人们身体有任何动静,他们怎么还不回灵台?快凌晨了,晋元有些急。
他走到胖金身边,突见罗先和其他人围着什么人,嗯,刚才怎么没看到?我是眼神不好了吗?晋元揉揉眼走了过去。
捱到他们身后这些人也没发现自己,真奇怪!
晋元顾不得什么,靠近了些,往人缝中瞧了过去。
什么?竟是他自己!
晋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一次出体,但既然自己是灵体态,这些灵体态的伙伴们怎么对自己熟视无睹?
晋元仓皇闪过一边,因为罗先和李敢转过身直直向他走来,晋元不急避让罗先已穿过他的身体。
什么?他的灵体能穿过我的灵体?怎么可能?灵体和灵体之间是互相隔绝的啊!
不!不不!
晋元有些慌,他跟了上去,来到罗先面前,干脆问他,“罗先,罗先?”
但罗先毫无反应,依然和李敢说着什么,胖金和瘦海又在半空开始游逛,其他人也都如太空人般漂移着。
天哪!他们看不到我了!
晋元没来由地怒了,吓不到我的,谁搞的鬼打墙?
他一咬舌尖,大吼一声,“开!”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清心诀,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得到舌尖传来的剧痛,吼声也如石落深井,一去无声。
怎么回事?
我在哪里?我是谁?
眼前一幕如此奇特,多了一倍的人,一半人做着各种动作,另一半则枯坐,他们的天魂在他们的肉身旁来回走动,有时候还会看着彼此。
胖金又飘到他自己身体那边左右端详起来,“唉,有点点胖!”
也许他平时还真没觉得,他伸手想触摸自己,但手刚触及身体就已被牵引到头顶部,一股强大磁力要将他吸入其中。
“你进去后就会醒来。”罗先告诫道。
胖金忙抽回手,又把手搭在晋元肩头,这次他没进去。
“除了自己身体的灵台,普通生魂是进不去现实世界物质中去的,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世界。但如果是高能力灵体就不一样,不怀好意的战灵会乘机夺舍!”罗先这样解释。
对,高能量的灵体,对一残道长便不一样,晋元忽然想起这个道长,接着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事如潮涌来。
一残道长、玄武道长、白羽道长、灵月子、唐师、孙道长、大头鲁师父、李敢师父、夏紫茗、大牛、沐诗诗、小三儿,任小弦,陶道长、方熙......
天哪!
他在天启星球,又在地球世界经历过的事和人,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恩怨情仇,他的前世今生甚至未来......
打住!他遏制住狂野思潮。
将思绪拉回一残道长,一缕残魂,只是身世太过神秘。一出手驱走吸血鬼王法艾尔,瞬间瓦解困灵阵,一般残魂如何做得到?
晋元抬头望向天空,几颗星辰犹如黑缎上的晶钻流转着光。
我是在野外了么?
他又往周围看去,旁边依然是天武屠龙人和基地的圣心会这些人。
一股夜风徒然卷起,靠近最外侧的牵牵衣摆有些飘扬,原来窗户没关。
罗先警觉地抬头,晋元见他的双手飞速地掐算,陡然攀升的气场又快速降落,他警告,“脱离身心的训练必须有我在才能做,否则被人夺舍就不好玩了!”
“夺舍?是什么?”胖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他好傻,晋元想笑。
“就是另外有人占据你的肉身,把你的生魂挡在外面,让你无家可归。”罗先解释。
“那我可不干,吃不到美食死不瞑目!”胖金当然害怕不能享受美味佳肴,作为一位资深美食家,好不容易养的一身好膘,难道会甘心放弃?
“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他指向坐在那里的自己。
瘦海“嗤”得笑出声,“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的人物了,妖魔鬼怪都想吃你?”
“呵呵,呵呵,当然当然!”胖金笑得肚子一颤一颤,晋元突然发现这家伙最近是瘦了好些,伙伴们都辛苦了,被追杀的日子不好过。
“时候不早,今天就到这里吧,各自归位。”罗先看上去有些疲累,“怎么咸鱼这家伙还坐着不动?他不是已经归位了么?”罗先在小声嘀咕。
晋元此刻心如止水,他现在到底算不算灵体?于是索性斜倚在一根立柱边,鬼打墙也好,其他的也罢,他很想看看事情会往哪里发展。
十几人走向各自坐桩姿态的躯体,胖金还是有些激动,走路时不知踢到哪里,体态变得异常轻盈的灵体弹起好高,在几米高的空中惊骇乱抓,直嚷救命。
罗先一把将他抓住,直接塞回了他的躯壳。
这手行云流水,不愧是圣心会的人!晋元暗赞。
晋元看到罗先走向牵牵,不由心里一动,糟糕,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牵牵?
石门,密码?
思绪刚触及这几字,那道巨石门重又出现在面前,它被嵌套在连天接地山峰的山腰间。
无数诡异的植物向它周遭伸展着如鬼爪般的枝叶,古树老藤缠绕着石块也彼此纠缠,一条久无人迹的古道两边是陈年积叶腐烂成淤泥的黑幽泥沼。
“苍蝇飞舞穿梭于白色的蛆虫,留下更多的蛆虫。
因为无数在深黑里探出的白森颅骨,
他们的肉身被剥离,还给了大地。”
一个沧桑的声音陡然响起,徘徊低吟。
“我活过千百年,
岁月够老,如老树之虬髯。
那一日,我将自尊颠倒,把羞耻清理。露出其中早已朽烂的躯壳。
那颗心依然鲜活逸动,如少男少女们的热烈青春。我竟呆在那里,一颗紫檀木便成了脊梁。
大地渐次暗沉,如星光初吻黎明。
越过十二光年之刹那间的银河系,有无限星空。
它们抛下的陨石,穿透大气层时嘭然炸响,滋滋燃烧。
三百五十千米的从稀薄到浓稠的氦和氧,裹挟着无数梦想的在逐一破裂,粉碎成更多遗憾。
这颗流星正扑向我眼前一米。
那是精神母河,情感支流。我,眼球瞬间被白光刺痛,灼伤,如今只剩下乌黑的眼眶,唯有萤火驻足其上。
流星早已与那颗正以龟速朽烂的心,合二为一。
而这是千百万年后的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吧。
不过,
少年,你知道就行!”
吟唱的余音尚在缭绕,晋元不知以何种心绪去接引它的终结,他如此平静,是有点不太真实的自己。
这儿一切事物都如此诡谲,它们和仿佛亘古而来的密码一起盘绕这堵眼前的古老石门,大概很久未曾启动了吧?
也许从未启动过。
他试图向里望去,其中还有更深,那隐藏着的东西在深处,他惊奇自己居然已看到了它。
嗯,是的,他看到了。
那个被禁锢的释放着生命元素的东西。
有光。
有温度。
表面是缓缓流动的。
一个具备一切生命特质的它。
世间任何词汇都描述不尽的它,牵牵期盼许久的情感之河,或许它可以赋予牵牵某种特殊的智慧力,晋元懒得去想。
他忽然有些疲倦,虽然能看透这里的一些事和物,它们的本源,只要他愿意去看就不存在秘密。
突然而至的疲惫压倒了他。
时间也不多了。
居然还剩?
1秒。
不过如果他愿意,也许能让时间停滞,只要足够快,疾如光速。
他快不了,最后那点力气得留给牵牵那事。
“我要的东西,拿来便是了。”
晋元低声嘀咕,用仅剩的一点力气伸过手。
它,有热度,是和他自己体温比略烫的感觉。
外面?
思绪随身而起,已至门外。
牵牵依然跪着,满脸悲戚和绝望,尽管他的神色如常,晋元也能洞悉到这些。
“喂,老兄,现在我们可以改变一点事了。”牵牵听到他的轻呼,抬起头。
晋元将它捧进牵牵颤抖的双手。
牵牵的眼珠和嘴缓缓变大,那张苍白脸上呈现出三个奇特的圆,他呼吸急促,浑身剧烈颤抖。
晋元第一次看到他的嚎啕哭泣,不觉有些酸楚,“好了,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我该回了。”
牵牵收住悲戚的嘴只蠕动了几下,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
晋元强撑着推开另一道门,进去一刻,他的刚才全都消失在后面的域界。
他的灵体像一堆湿泥般瘫软下来。
仿佛时空瞬间倒流,退回至灵体态的晋元又再度返回身体。
他差点从坐姿态直接倒下,好容易用手撑住自己。
他头脑发胀,浑身酸痛,一种前所未有的异状刚刚消退,犹自尚未清醒的意识察觉香薰炉微微放出的光。
我,这在身体里了?
晋元瞥见对面的罗先也正醒转,正动着手脚。
李敢师父也伸展了下身体,其他人陆续动了起来,很快这里就恢复了生机。
“晋元,你原来已经回来了!”罗先起身,往晋元走来,他笑着说,声音有些飘忽。
“嗯,嗯,是,我我是回来了,吧,”晋元迷迷糊糊的。
他看向牵牵,这家伙是最后一个动的,他疑惑地看了看大家,将目光定到晋元,晋元看着他笑笑,“欠,咳,那于飞,你也出体了吗?”仿佛微笑可以传递,牵牵的脸上浮现一点笑意。
咦?
晋元很错愕,对于一个长期脸部表情毫无变化的人来说,这种笑唯实有些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