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考了一天,想好措辞,隔天晚上给米嘉打了电话,
“我是陈墨。”
“是冉阳找你来说孩子抚养权的事情的吧?”
“他是找过我,但我不打算管,我想跟你说其他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婚?”
“……”
“普通人丧妻不久再婚的很多,你们家大业大更不用说。”
“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关心,没有恶意,也没有插手的意思,除过冉冬这层关系我们也曾敞开心扉过。”
“你们都认为我不爱冉冬了,对她的感情也只剩下一丝丝愧疚,很快会消失不见,更不会多爱孩子,我也不打算多做无谓解释。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再婚,孩子是威家唯一的继承人,没人可以威胁到她。等她长到三岁我会带她去国外学习成长,保证她的安全。”
“大家都是怀着对冉冬的爱和遗憾想要对孩子好一些,算是一种弥补,我相信你可以说到做到,你爱了冉冬那么多年,爱不会说消失就消失。”
“谢谢,陈墨,如今能理解我的只有你了。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她,真的,在梦里她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只有冰冷的背影和眼神,任我怎么哭喊祈求她都不愿开口。”
“好好对孩子,冉冬会看到,说你想听的答案,总有一天。”
“嗯。”
“你什么时候来a市,我很想见见你。”
“米嘉,我目前没办法去a市,那里到处都是冉冬的影子,我的心无法呼吸,等我哪一天能够面对了去看你和孩子。”
“好,一直没告诉你孩子的名字,她叫威荏苒。”
“很好听的名字。”
我抽时间找好友王建一起整理了冉冬留下的战争纪实资料,王建亲自执笔书写,取名为《硝烟之下》,历时半年完稿,我手捧书稿,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用生命记录的。”
“写的很深刻,能达到她想要的宣扬效果,我一直很看好冉冬,只是这孩子太过真性情,这点很吸引人,但也容易致命。不过,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不枉此生。出版社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直接过去就好。”
“好。”
《硝烟之下》发行一个月后得到了很大的社会反响,冉冬也成了英雄人物,被评为时代人物,读者们也从心底认可她,崇敬她,只可惜,她看不到了……。主持人李宛联系我,说想写关于冉冬的人物传记,希望我能告诉她更多关于冉冬的生平故事,我答应了。冉冬说只有她的名字会被人记住,我会让她的一生都被人记住,流传下去。
《硝烟之下》这本书的所有收益我均以冉冬的名义捐给了社会福利机构。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让她下辈子不再受这么多苦,可以简简单单,幸福过一生。
冉冬死后我一直未踏足过a市,因为我还未战胜自己的懦弱。
十七年后,威米嘉带着女儿高调回国,威家唯一继承人威荏苒登上所有新闻头条,冉冬再次被提及。她的五官眉眼像威米嘉,嘴巴皮肤像冉冬,很瘦,眼神冰冷。
晚上,米嘉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跟女儿来c市了,让我带上家属一起吃个饭。安诗在娘家,我只带了儿子去。
米嘉订的饭店在我画室附近,我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饭店门口正好跟米嘉他们碰上了。
我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她比照片更苍白,更瘦,静静站在米嘉身旁,好像在卢浮宫玻璃罩重重保护下的一副易损名画。
“陈墨,这是我女儿威荏苒,苒苒,这位是陈墨叔叔。”
“叔叔好。”她的声音很轻柔,会被大风吹散的那种。
“你好啊,这个是我儿子陈菘蓝,他比你大一岁,你们俩应该能聊得来。”我看着她热情介绍。她的双眼没有任何波澜,冰冷的注视着我们,说了声你好便不再开口。
饭桌上,我跟威米嘉不停聊着过去和现在,两个孩子埋头吃饭,都不怎么说话,我儿子性格偏内向。
“米嘉,恭喜你公司做到世界一百强了。”
“谢谢,对了,你这几年怎么不办画展了?”
“江郎才尽,没有创作出好的作品。”
“艺术创作太难了,在于质量不是数量,就像达芬奇,一生作品不多,但每一副都是极品。”
“是的,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常驻还是?”
“我准备带苒苒进公司学习管理。”
“会不会太早了,苒苒应该还在上学吧?”她才十几岁。
“上学和学习管理不冲突,再晚我就老啦,无能为力了。”
“这些年你辛苦了。”既当爹又当妈,遵守了诺言没再娶,给了孩子双份爱。
“为人父母都是一样的,苒苒很聪明,也很乖,很省心。”米嘉宠溺的看着自己女儿,是那种艺术家看完美作品的痴迷满足,这样的眼神曾经出现在他看冉冬身上,我的心咯噔一下,随即挥去自己不堪的猜测。
中途荏苒要去洗手间,米嘉不放心亲自陪着去的,我想可能是苒苒还不熟悉国内环境。
吃完饭时间尚早,我邀请他们父女二人去我的画室,一路上,米嘉牵着自己的女儿,从未放开,进门也是先安顿她坐。
“你们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苒苒喝不了咖啡饮料之类的。”
“好。”
接过水杯,米嘉先自己喝了一口才递给女儿。我打趣道,
“怎么,害怕我下毒不成。”
“不是,是她喝不了太烫的。”
“嗯,从未见过你对一个人这么无微不至过。”
“父母对孩子都愿意倾注所有爱,尤其是女孩。”
“也是。”也许是他亲力亲为管孩子习惯了的缘故,我不该多想。
“你的作品全在这边吗,我带女儿看看,她很喜欢绘画艺术。”
“可以啊,这边。”我带他们去了一间卧室,早期的一些画做在这个空房子里,其中有一副是冉冬的《遗落的爱》。
威荏苒真的很喜欢画,跟她母亲一样,每一副都看的很认真,最后她停留在那幅《遗落的爱》前久久未动,我走过去准备与她交流时她先开了口,
“这幅是我妈妈画的。”她肯定道,语气依旧冰冷,但眼神有了情绪波动,激动、思念、难过。
“是她当年送给我的。”
“可以送给我吗?”她转过头问道,眼里再次没了情绪,冰冷如深渊。
“好。”
米嘉走过来抱歉道,“这不好吧,毕竟这是她送给你的礼物。”
“我想她更想送给她的女儿。”
“谢谢。”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