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神阙空间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只在瞬间,不知情的大憨只见三娃伸手往邪教徒脑门一贴,顿了顿,就缩回手道:“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大憨以为三娃在问他,正要说不用,被他摁住的邪教徒竟一个翻身,巧妙的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继而捆绑的手上一阵骨骼响动,然后他竟将手从麻绳中抽出,取下嘴上的封口布,再吐出嘴里的泥巴道:“不用,先去探探路,回头设法与你们取得联系。”
“小心。”三娃提醒。
“放心,几千年卧底生涯……嗯!看来有修为的人,能让我想起很多事。”
三娃点头:“到了神阙,你都能想起来。”
“哪有闲工夫修那玩意,走了。”卧底门也不走,推开破旧的窗户便跳了出去。
“这……”大憨震惊。
他多少能看出来邪教徒不是被控制,更像某种神妙的夺舍技法,奉天卫记载里也仅有两位神阙能办到!
难道三娃……
突听三娃道:“我是神阙转世。”
大憨瞳孔一缩:“你才是村里人口中的老神仙!”
神阙居然能转世,奉天卫可没这记载啊!
不过想想他也就释然了,因为这个隐秘实在太惊世骇俗,如果公布,可能会给所有神阙招来灾祸,而公布者极有可能成为所有神阙的公敌!
这样的人物,说永生永世也不过分,如何不让人忌惮。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古以来,所记载的神阙不下千余,可当今世上有名有号的神阙,整个烨国也不到十位。
他们都藏起来了?
三娃解释:“我是特殊的,前世肉身横死,神魂寿元未尽才有机会重生。”
“哦,原来如此。”大憨将信将疑片刻又一惊,诧异的看着莫杵榆道:“你也是?”
莫杵榆到现在还在发呆,他好像多了一些记忆,可又想不起来,如蒙上水气的镜子,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见莫杵榆不答,大憨识趣的没再问,谁没秘密,他身上的也不少。
大憨转移话题问:“祭尸教真的要卷土重来了?”
“嗯,北殇国就是他们的老巢。”
“什么?”
大憨骇然。
祭尸教立国了?
“你别急,烨国的祭尸教暂时不成威胁,也因北殇立国,隐藏在烨国的邪教徒多前往投奔,而北方还有许多部落没在他们统治下,且有联手抗衡他们的意思,这也是他们不敢动用尸兵的原因。”
“可一旦让他们统治北方,下一个就是烨国了!”大憨在奉天卫时看过相关典籍,很清楚祭尸教的危害有多大。
“你要回京师上告?”三娃问。
大憨正要点头,又觉此举过于异想天开。
三娃又问:“可知当今国师,为何提议改年号掩日?”
大憨皱眉,试探性问:“阴盛阳灭?”
三娃点头。
大憨却摇头道:“不对,国师不可能有问题,何况朝中如此多大臣都不反对,也确实改了年号后,滋润了旱地,以后又未尝不能改回来。”
“没你设想这么邪门,年号虽有势,但此运势放眼全世界影响并不大,它只是信号,告诉祭尸教你们可以祸乱烨国了。”
大憨愣神。
若说三娃不对,可眼前就有一祭尸教徒祸乱乡野。
要说对,那岂不是说乱世将起?
他更坐不住了。
一只愣神的莫杵榆终于开口:“也有可能他在钓鱼。”
“啥意思?”大憨疑惑看向莫杵榆。
莫杵榆没答,反问:“你忠于烨国,还是黎民?”
“有区别吗?”大憨疑惑问。
“效忠烨国是为皇室、朝廷效力,效忠天下黎民不用解释,河滩的惨剧你比我更清楚,我来,是想减轻他们遭受的磨难,起码衣食无忧,别的我无法保证。”
这帽子有点大,大憨不知戴哪顶。
以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朝廷,忠于皇室,可如今他先被一脚踢出来,又在这里见识了一幕幕悲剧,他糊涂了。
“嗐!”大憨长叹一声:“如果你们也要祸乱天下,请第一个杀了我!”
他没妄想灭了这两人。
神阙啊!
他连太初都没迈入,这辈子也没指望了,因为能迈过这道坎的人是万中无一,十六七岁就到达他这个境界小变态,然后又耗费十几二十年才进入太初境。
至于更高境界的玄罡,烨国里,奉天卫所记录当世玄罡勉强上百位,而神阙只有七位!
“不愧是我看中的工具人。”三娃说罢就躺下睡觉了。
大憨往地上凉席一躺,思绪开始进入煎熬。
翌日,莫杵榆起来熬了两桶汤,结果一桶都没卖完。
莠儿都愁坏了。
许氏宽慰道:“这天凉了,鱼汤没这么容易坏,咱们家现在人多,两三餐下来就能吃大半桶,剩下的分给邻里即可。”
莫杵榆也不是没人买牛奶,就把牛奶倒掉的人。
再说,村里人也没几个到他那吃。
于是当天下午就把鱼汤分了。
又过一日,莫杵榆还是熬两桶,却没想到当天中午就没了。
这一个个的,不怕尸煞了?
邪教徒都没抓到呢,也不可能抓到了,但也因此路人更加警惕才是,至少这几天没什么人,再过个十天半月可能才见好。
很快莫杵榆的顾虑就被人打破了。
从五丈河对岸过来的食客,在他这里吃面时,闲聊到了邪教徒被打死的消息。
听说这人曾是濮州某庄的脚夫,因将主家行程告知草寇,害得主家与妻儿被绑上山,索要了八千贯才放了回来。
这脚夫之后就被通缉了,不过一直没抓到人。
谁都没想到,再次传出他消息时竟成了传说中的祭尸教弟子,驱使尸煞为祸一方,被河口孙家庄的大管事追捕,逃到了濮州境内,然后驱赶尸煞时被人发现,最后被附近庄园的护院围捕,乱棍打死了。
莫杵榆一听就知道是卧底的杰作!
多半是他只身上路,让人给劫了,然后把劫他的人做掉,留下一个活口替代邪教徒。
尸煞风波就此结束,大家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至于其它的邪教徒会不会前来报复,这个大家就不操心了,只要不在眼前,日子还得过啊。
总不能日日夜夜担心报复,等着饿死吧。
于是赶工的赶工,送货的送货,访友的访友,走亲的走亲,河口村外再度热闹起来。
孙大管事一早得知这消息,不由笑道:“濮州那几个庄子,可没几人能拦得住那家伙,乱棍打死,哼,我看被乱棍打死前,他就已经是死人了!”
大管事的亲信皱眉问:“大管事是说,邪教徒利用尸煞替他一死,以此脱身?”
孙大管事斜了他一眼,道:“你就当是吧。”
人都逃脱了,再搞这么多事,这是脱身吗?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也懒得解释,毕竟很可能事关榆哥背后的老神仙!
他越发确信有其人了。
不过可惜,邪教徒没落他手里,不然老神仙说不得能高看他一眼。
有得必有失吧,跟榆哥建立好关系,他日未必没有一睹尊容的机会。
念及此,孙大管事吩咐道:“告诉李勿,看看榆哥那里缺啥,让他列个清单你去办。”
亲信应是便走。
转头,李勿就到了村口。
莫杵榆得知他来意,也不拒绝,当即把他需要的材料全部报上。
李勿罗列好清单便回了。
莫杵榆见他状态不对,但也没去劝导。
李勿自打父亲失踪,命运跟莫杵榆很相近,私塾不去了,家里余钱为了找父亲都花了,听说连婚事都退了,只能寄身孙家做点书笔活糊口。
当初榆哥是否如他这般?
本可忍受黑暗,怎奈见过阳光!
莫杵榆擦了擦手,转身忙起自家小买卖。
回去后,还没来得及做完饭,三娃就递给他一张纸。
“这是何物?”莫杵榆看着纸上的吐纳法有些愣神。
“找大憨搞到的,你就试着练练。”三娃道。
“我哪有这时间,何况他们不是说培元要从小打熬,又是药浴又是灵丹,才可能十年肤质如玉吗。”
“试一试,又不花你钱,每天往炕上一躺,睡前练练也有助睡眠。”
“睡前再说吧。”
莫杵榆对此兴致缺缺。
武道讲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论宋教头闲暇时谈起,还是大憨讲述的,习武最初的黄金时期就是三娃这年纪,五六岁,只要肯砸钱,十年玉肤不成问题,想要无竭就看天资了。
而这个十年,不是你每天睡前练一练,早上再练一练这么简单,它几乎是把所有时间都砸进去,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弥补消耗的体能。
他事情何其多。
不过他还是听从三娃的劝导,睡前试了一试。
结果这一试,他是毫无感觉!
不是气息流动的感觉,是真的毫无感觉,一试人就睡着了,然后就让鸡鸣给叫醒了。
“还真有助睡眠。”
莫杵榆翻身而起,就感觉身体好像轻便了不少,却不是实力提升,单纯是没之前那种低血压的困意了。
往时他起来都要打几个哈欠,强撑着去厨房,干了一会活才渐渐有精神。
现在一起来就精神饱满。
看来这东西不仅能助眠,还能抑制低血压啊!
“不错。”
莫杵榆笑了笑,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许氏、莠儿和荇菜都进来帮忙。
前段时间都是荇菜做早餐,不过这段时间又轮到莠儿了,不,应该说莠儿抢着做!
她是不想遭罪了!
小花姑娘那手艺,半个月来就没一点长进,莠儿本可忍受,奈何也见过了阳光,而且这阳光还是她自个散发的!
既如此,那就自个继续做,好歹不浪费食材不是!
荇菜对此很不好意思,她做得饼不是夹生就是烧糊,明明看着很简单啊,怎么一上手就不对味了。
众人吃完莠儿的煎饼,便又各自忙碌起来。
“呀,哥,你咋把虾蟹和着鱼肉都捣碎了呀?”
莠儿见到榆哥的骚操作吓了一跳。
莫杵榆一愣,继而看着锅里已经捣碎的虾蟹,又愣了好一会才道:“就当添点风味。”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样做,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哎呀这样不会很怪吧?”莠儿怯怯道。
“都混在一起了,回头做两桶正常的。”莫杵榆也没办法。
莠儿也不纠结,她得给煎饼准备食材。
众人忙完,摆上小摊。
莫杵榆去工地巡视一圈,然后招呼杨仝等人准备吃面。
岂料杨仝他们都吃过了。
现在莫杵榆上摊都是巳时,也便是九点,而杨仝他们辰时七点就来了,自然不会饿着肚子等他一个时辰。
“我去,榆哥。”一早赶来的花公子捧着碗面惊诧道:“你这面味不对啊!”
“嗯?”莫杵榆疑惑望来,立刻知道咋回事了。
“我也感觉不对。”书生笑道。
莫杵榆正要过去道歉,花公子就嘻笑道:“好想更好吃了!”
书生点头:“对,之前有时姜味过重,有时过轻,没能完全除去腥气,今天竟然恰到好处!还加上了虾蟹,这虾香浓而不抢,蟹味重而不夺,鱼汤之鲜,如将河鲜味极汇于此碗中啊!”
“啊对对对。”花公子说不上啥,就点头连赞。
莫杵榆有些愣神,他是下意识的加入虾蟹,比例也是随手拈来,并没有特地的调试。
汤他当然也特地的尝过,没感觉有什么问题,这才拿来出售。
但要说好,他却不觉得,好想勉勉强强。
可随着夸赞的声音越来越多,莫杵榆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又尝了尝。
“嗯……虾蟹可以试试油炸……不对,油炸会掩盖了汤面的原味,只用虾油和蟹酱调和呢?这么说虾油配猪油得熬煮,将油腥从源头取出,蟹酱又该怎么做更好……”
这一琢磨,刚才入口的鱼汤是好是坏,他又给忘了。
但会这样想,他就知道这新的虾蟹鱼汤,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食客没他这么多讲究,用吃得更快,更干净,更多来替他回答,这面是好还是坏。
“咦?我这面怎么没有虾蟹味了?”宋教头皱眉道。
莫杵榆闻言道:“新品,所以只有两桶都卖完了,你刚才吃得是最后一碗,这第二碗是普通鱼汤面。”
宋教头无语片刻,没好气道:“这两者没法比较啊!”
对面一个食客道:“我觉得纯纯的鱼汤面更好吃,那虾蟹为重反而影响了鱼汤鲜美。”
“是啊,加了虾蟹哪还是鱼汤面吗,鱼汤面就不能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有小郎君,你怎么把腥气都除干净了,没腥气那还是鱼汤面吗?”
“你这就过了,有腥气的能吃吗?现在县里那些做鱼汤的,有点腥气我都咽不下。”
食客说着说着,就开始了辩论大赛。
莫杵榆没搭理他们,自顾自的煮面。
莠儿倒是端着煎饼上前,询问宋教头:“放虾蟹的鱼汤更好吃?”
旁人争论声还在耳旁,宋教头便苦笑道:“毕竟和咱胃口。”
“那把这饼里的虾蟹加进去不就行了?”莠儿耍起小聪明。
宋教头就算不精通厨艺,也知道这不就是胡闹吗,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还是一口饼,一口面吧。”
莠儿好奇,等空隙时,她就忍不住煎了点虾蟹往原汤里一方,一口下去顿时皱眉。
鱼汤有鱼汤的味,虾蟹有虾蟹的味,但就是感觉没混到一块。
“好怪哦!”莠儿皱眉看着榆哥:“哥,那虾蟹鱼汤真好吃?”
莫杵榆摇头:“暂时还行。”
莠儿不知道,榆哥这还行是多行,可吃过的食客都在夸赞,害得她很是心痒,早知如此,早上刚熬好时就喝一碗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