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桃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用平静的语气道:“大家起来吧。我们一定要坚持,坚持到最后一刻。我坚信我们能平安离开这里,请相信我!”
石婧抽泣道:“你是说白盟主会来救我们,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我们深陷绝境了呀,等他赶来,我们……我们……”
连湘道:“是呀,等盟主自己找过来恐怕不行,除非我们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高瑛道:“能逃一个出去也好啊,去向白盟主报信,他知道是白眉阴煞一定会亲自过来救我们。”
顾桃道:“所以要大家坚持啊,只要不死,希望总是有的,办法也会有,大家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石婧道:“可是怎么逃?我们大家都被封了脉门,无法运功,他们有那么多人看管我们……”
顾桃坚定地道:“天无绝人之路,心乱一切乱,心安一切安,只要方寸不乱,我们一定找得到办法,一定会平安离开这里。我相信我的感觉。大家继续练功,养足体力要紧。”
小隐沿着墙边远远地跟在冯象他们后面,心中暗想,若是他们要欺负冷丝桐,说不得只能强行营救了,总不能看着她受人凌辱。
冷丝桐铁了心准备赴死,心下反觉坦然,不再像先前那般恐惧和焦虑,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们走。
冯象带着她来到了一所建有高墙的宅院,一扇半圆形的门,门匾上依稀可见“再生园”三个大字。
门口两名守卫见到冯象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随即开锁开门,请四人入内。
里面是一个大院子,除了几株高大的松树外,什么都没有。正面是一排六间平房,中间一间透出了灯光,房子的后面是高高的山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腥味,令冷丝桐一阵恶心。
冯象走到中间的那间房门前停了下来,一名侍女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回头示意冷丝桐进内。
冯象道:“冷丝桐,请吧。我奉庄主之命,要好生款待各位。请冷丝桐来这里就是享受一下我仙游派的花瓣牛奶浴,没别的意思,请不要误解。在下先行告退,半个时辰后再过来接你回去。”
言毕,转身头也不回朝大门口快步走去。
冷丝桐见他守规矩,心下稍安,迈步进入房间,另一名侍女也跟了进来,随手关上房门,插上门栓。
房间里亮着两盏油灯,光线充足,正中央果然摆着一只大浴桶,已经灌满了热气腾腾的热水,水面上飘着厚厚的一层花瓣,红黄白皆有,色彩斑斓,香味浓烈,诱人心动。
木桶四周摆着三张竹椅木凳,一张长条形的木台上摆放着干净的衣服和沐浴用全套用品。
冷丝桐见房间不大,只有一扇小窗,是用木板封住的,里面并没有地方可以藏人,绷紧的心松了下来。
花瓣浴洗过几次,花瓣牛奶浴从来没有,忍不住把手伸进木桶试了试水。
水温不冷不热,水中果然含有淡淡的牛奶香味,不觉心头一喜。
在清乐门时,一日两澡是常事,这次出来追捕雌雄大盗已经三天了,每天基本上只能简单地擦擦身,全身早已难受得很,可是在野外山林洗澡是不可能的,如今突然有机会享受这么豪华的木桶鲜花浴,自然心向往之。
她知道冯象他们不可能这么好心,其间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但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要死也要做个干净鬼。
两名侍女上前服侍她脱衣,她取出用玉殒丹,含在了嘴里。如果发生紧急情况,只需咬破外壳,就可轻易吞下丹药,以死明志。
不知怎的,两名侍女显得紧张不安,呼吸急促,连手都微微颤抖。把冷丝桐扶进木桶后,胡乱在她肩头按了几下,一名侍女道:“冷掌门,慢慢享受。小人先行告退,过一会再来服侍。”
随即两人逃命也似出了房间,一溜烟跑出了大院子。
刚刚从院子的一角跳进来的小隐看见两人如此惶急地离开,仿佛发生了什么危险,吓了一大跳,心急火燎一路狂奔,纵身跳上了平房的房顶。
冷丝桐见两名侍女急急离去,虽觉奇怪,却懒得多想,最多一死了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们走了倒好,可以自己一人慢慢擦洗,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次泡浴。
只是她们离去后,门关着却是没栓的,万一闯进什么人来,或者门上有小窗可以偷窥,那……
一想到偷窥,脑海里立刻跳出一张脸来,可恶的白小望的脸,淫邪的眼神。
那是她心中一辈子的痛,留下了一片阴影,以至于后来每次沐浴总担心有人偷窥,会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门窗是否已关严实,即便确认了多遍,有时仍会觉得心惊肉跳的。
他只不过看见了自己的背影,有时她也会这样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多了,白小望已经发疯变成了傻子,也算是遭到了报应,令她心中的难过有所缓解。
可是,今日白天偏偏又看见了白傻子,那种羞愤的感觉却再次变得强烈起来。
她忍不住用力地拍打木桶边,咬牙切齿地喊了几声,“白小望,我要挖出你的眼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努力要把白小望的影子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猛拍了一会,手掌拍疼了,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白小望已经是个大傻子,我跟他较什么劲,那不是我也变傻子了。
忽然觉得好笑,便不加控制地让自己笑出声来。
白傻子,恶有恶报!
可是,门没拴住,总让她心里不安。
于是,慢慢从浴桶里站起身来,随手从凳子上取了条毛巾拦在身前,爬出浴桶,碎步小跑,过去把门栓拴住,确认从外面推不进来,然后快步跑回浴桶,放下毛巾,正要把身子翻进浴桶,眼角的余光看见屋顶的瓦片间露出一张脸来,抬头一看,不是白小望是谁!
顿时魂飞魄散,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慌乱地扑过去抢了衣服抱在胸前盖住自己的正面,冲到屋角蹲下身子,拼命把身体往墙角缩,浑身颤抖不已。
一阵惊吓过后,渐渐感觉四下里并没什么动静,一片寂静,抬起头来朝屋顶看,哪里有什么白小望的脸,根本连个窟窿也没有,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意识到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把衣服胡乱穿上身,慢慢走到中间,仔细察看房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觉心头一松,忽然觉得好笑,非常非常的好笑,白小望早已武功全废,人也变成了傻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跑上屋顶去?
荒谬!可笑!太可笑啦!
自己一个正常人怎么就跟一个傻子较上劲了呢?还被他吓得半死!
她断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心中不再恐惧,走到浴桶前却又犹豫了,迟疑半晌,感觉自己已没了兴致,不想再进浴桶,便取了毛巾,慢慢地擦拭身体。
且说小隐急如风火上了房顶,很快找到了洗澡的浴室,轻轻揭开瓦片往里窥探,正巧看见了准备爬进浴桶的冷丝桐,大吃一惊,急忙把瓦片盖了回去,趴在房顶上一动不敢动,心中暗叫:“惭愧惭愧,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也!”
耳听冷丝桐发出惊恐的尖叫,随后便没了动静,心中大感愧疚,却哪里还敢再揭瓦探视,竖起两只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等了一会,终于听见她窸窸穿衣的声音,心下稍安,悄悄离开了浴室屋顶。
他用力作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安静下来,暗想,冯象他们绝不可能有那份好心善意让她们享受花瓣浴,必有阴谋诡计。
刚才揭开瓦片时,扑鼻而来的一股浓烈的香气令他记忆犹新。
他仔细搜索脑海,逐一判别香气中的药味,里面有芍药、菊花、金银花、人参、灵芝、当归、益母草、珍珠等常见药物,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气味特别的……
思索半天终于想起那是一种奇特的草花,叫蛇喜花,散发的香气中含有一点腥味,据说类似于雌蛇的体味,能把附近的雄蛇吸引过来。捕蛇人常常用它引蛇出洞。
为什么要放这样一味药草?没有道理啊。
他苦思冥想不解其意,但心中隐隐感觉这里面大有古怪,肯定是某种害人的勾当。
一股浓烈的腐腥味随风飘入鼻中,伴随着“嘶嘶嘶”的声响,小隐心头一悸,立刻循声移动。嘶嘶声来自隔壁的一间房里,但里面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小隐侧耳倾听了一会,嗅嗅空气中的腥味,断定下面的房间里面有一条蛇,可能不是一般的蛇。
蛇喜花加蛇,什么意思?白眉阴煞想要干什么?
大门口忽然传来冯象的训斥声,只见冯象一边骂人,一边望平房这边小跑而来,身后紧跟着那两个侍女。
冯象骂她们不该把冷丝桐独自留在房间里,侍女辩称她们害怕。
冯象骂道:“怕什么怕!关在笼子里的,又不会吃了你!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