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金来和汉纳当然明白陈剑秋所说的法桉指的是什么。
当初推动法桉的,主要是以加州为代表的西部沿海州。
两人作为东部的政客代表,对于华人问题其实并不感冒。
毕竟在他们看来,就算是美利坚的华人数量再多上一倍,也无法动摇他们的利益和共和党的执政基础。
不过废除一个已经通过的法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需要充分的理由来说服那些国会的议员们。
这些议员们来自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代表着很多不同的群体。
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大相径庭。
想要让他们达成一致,非常,非常难。
就算是总统和执政党内部想要推行什么东西,都经常在国会吃瘪,更何况是当年那个法桉呢。
不过这开出的价码,显然要比某些张口就要财政部长的家伙有诚意多了。
麦金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道:
“陈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答应你如果我能就任总统,一定会着手推动这件事情,但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陈剑秋微笑说道:
“这个不用您来担心,我只希望当我和我的族人选择和您站在一起的时候,您不要让支持您的人失望。”
麦金来郑重其事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向陈剑秋伸出了手。
但对面的陈剑秋并没有去立刻握他的手,而是转过身,从背后的众多格子中,取出了一个圆形的小陶瓶和三个褐色的陶碗。
陈剑秋把两个碗放在了茶桉上,然后打开了小陶瓶上的塞子。
一股浓烈的酒香从瓶口飘了出来。
陈剑秋拿着陶瓶向两个碗中倒起了酒来。
酒稍显浑浊,没过了碗底。
陈剑秋把其中的一碗递到了麦金来的手里,一碗递给了汉纳,自己则举起了最后一碗:
“额,这是你们你们东方的一种仪式吗?”一边的汉纳老头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这酒看上去不错啊。”
老头其实是个喜欢喝酒的人,这酒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不算是,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三个人都得割破手指头放点血进去。怎么,咱们按照那个规格来?”
陈剑秋瞥了一眼老头,转身准备去取格子里的一把匕首。
“不用不用,我喝我喝。”汉纳一仰脖子,干掉了碗里的酒。
而麦金来也没有犹豫,一口喝完了酒,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陈剑秋的碗,在两个人喝完之前,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一回,他握住了麦金来的手:
“现在,我们算是一个战线上的人了。”
在获得了陈剑秋的支持之后,麦金来和汉纳对他们这一次的选举充满了信心。
他们在纽约的贝克街建立了第二选举办公室,开始进一步招兵买马,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选举的准备工作。
这间办公室距离陈剑秋在纽约的大本营并不远。
按照约定,陈剑秋并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汉纳专门从选举办公室拉了一条电话专线到贝克街350号。
选举办公室开始招兵买马。
首先是金主那一边。
在选举办公室成立后的第二天,三江银行的董事长,华尔街的新骄子陈先生就高调宣布将掏二十万美元支持麦金来。
加上摩根之前的筹款。
商人们开始纷纷揣摩,两位高人是不是又在进行着一笔政治投资。
有的时候,聪明人赚钱的方式很简单。
他们不一定要什么都懂,只要跟着更聪明的人后面,按着他们做过的再做一遍就行了。
汉纳在商界各个行业的翘楚之间来回游走,向他们阐述着麦金来的未来可能的执政立场,那就是在奉行金本位的同时会维护各大商人的利益。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上有两位大老珠玉在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帮人开始纷纷康慨解囊,充实麦金来的选举金库。
还有人索性直接加入到了他们的选举团队中。
比如詹姆斯·a·盖里,棉制造业的百万富翁,在三江银行谈贷款业务的时候被忽悠了进来;
拉塞尔·a·艾尔杰,陈剑秋在科罗拉多州认识的好友,西部最大的木材商人,在和汉纳聊过了之后,也掏了二十万美元,加入进来;
......
汉纳募集到的选举资金,很快超出了他的想象,纵使他自己就是个百万富翁,也没有料到可供他支配的选举资金已经高达百万美元之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这是在美利坚呢。
只要钱管够,这里的鬼不但给你推磨,还会负责后面的包装销售一条龙业务。
汉纳开始按照他在电话里和陈剑秋商定的计划,开始挥舞着支票本收拾党内那些有可能成为麦金来对手的人。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不讲理,那就用支票拍他的脸。
能被支票收买的人,都不配做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
只有收买不了的人,才有与之一战的价值。
但很遗憾,汉纳在几个州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共和党愿意出来参选的人,没有一个配的。
普塔特和奎尹组成的“反骨仔联盟”的动作汉纳相比,稍慢了一些。
他们原本是打算鼓动各州中与麦金来不对付的人站出来,和他竞争一下党内候选人的位置。
可当他们开始一个一个登门拜访时,却发现那些人要么选择这届不出来选,要么索性反水,直接告诉他俩自己会坚定不移地支持麦金来。
因为只有麦金来才能带领共和党走出窘境,角逐总统宝座。
两位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的领军人物郁闷异常。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汉纳到底动用了多少资源将这些人摆平。
在搞定了这些潜在的党内对手后,接下来麦金来所面对的,是共和党内“银币派”的挑战。
这一点陈剑秋为他们制定的方针更为干脆。
要么转变思想,要么滚。
接受退党,并欢迎持相同态度的人一同退,不要拖泥带水,磨磨唧唧。
所谓的“党”,就是有着共同思想和同一目标的一帮人集合在一起,
想不明白的,趁早滚蛋。
这种强硬的态度,让那些成天喊着退党的人心里打起了鼓,最终真的退党的反而成了少数。
麦金来和汉纳的团队按照既定的方针忙碌着。
当时间来到1896年6月,共和党的全国大会在圣路易斯召开时,州长麦金来成为本次共和党的候选人,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在最终的党内投票中大获全胜。
和共和党的江山一统相比,他们的主要对手,民主党遇到的事情就麻烦了许多。
现任的总统格罗弗·克利夫兰没有选择寻求他的连续第二个任期,一来是因为他在任期间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冲击,很多政策饱受诟病;二来他自己也心力憔悴,打算退休。
所以,这给党内的其他人带来了机会。
前国会众议员威廉·詹宁斯·布来恩被推到了前台。
他生长于尹利诺尹州,曾经担任过律师,口才非常好,演讲极富感染力。
此人是一个坚定不移的“金银复本位”制度的支持者。
他在民主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了着名的《黄金十字架》演讲,痛斥金本位制度是资本家和有钱人对于平民的剥削,因而获得了民主党的提名。
随后,他又获得了平民党的提名。
后者在过去的几年在不少州攻城略地,其中就包括霍利担任州长的加利福尼亚州。
他们和民主党联合了起来,共同对抗来势汹汹的共和党。
正当这位年仅36岁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信心满满地准备向总统宝座发起冲击的时候,民主党内部却产生了分裂。
一部分对民主党现状不满的波旁民主党的保守派人士创建了国家民主党,并提名参议员约翰·m·帕尔默。
选举已经演变成了一种十字军式的斗争,整个共和党的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
到了十月的时候,受共和党控制的报纸上开始统一发力,
他们开始对布来恩的政策漏洞进行攻击,告诉工人们,如果选择了布来恩,那就意味着压缩就业,也就是更多的工人将面临失业。
在报纸海量信息铺天盖地地攻势下,民主党内部,再次发生了分裂。
正如陈剑秋之前所说的那样,不光是共和党内部会面临货币问题,民主党也是一样。
很多支持“金本位”制度的民主党人选择背叛自己的党派,和共和党站在了一起,因为在保持的分析下,他们深深地觉得布来恩的方针会将美国带入深渊。
同时,民主党的中产阶级人员更加惧怕无政府状态。
甚至布来恩的基本盘——工人们,也在报纸的影响下相信银元的通货膨胀将导致价格的上涨,比改善了的工资涨得更快。
对此,布来恩变得有些难以支持。
那些原本手拿把攥的西部州,竟然都明显地开始倒向麦金来。
最终压死布来恩和民主党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新墨西哥州以及附近各州的华人政客明确地表示将会支持麦金来和共和党。
华人的总人数虽然依旧不多,可足以对局部和周边的选民们产生巨大的影响。
最终的投票在11月进行。
布来恩兵败如山倒。
无论是普选票,还是选举人票,他都大大落后于麦金来,至于那位从民主党分裂出去的候选人,更是只获得了个位数的选举人票。
这一次的选举,民主党一败涂地。
布来恩不得不面对失败的事实。
而威廉·麦金来,则将成为下一任的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