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祖现在怀疑,崇祯是不是性格分裂。
怎么一会春风和煦,一会晴转多云的呢?
前几天崇祯还在广渠门外亲切慰问辽军,对满桂大加赞赏,今天就态度转变,下旨把满桂的老上司蓟辽总督刘策给办了,然后下旨催促辽军不日出兵。
永定门在历史上就是被崇祯催促,满桂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出战,以致辽军全军覆没。
如今刚打赢一仗,本该是整顿军心,备足器械后再一鼓而定的时候,崇祯又搞了幺蛾子,下旨催促辽军为诸路先锋,克期收复失地。
看来给崇祯干活真不是好玩的,干的不好了,就像刘策,从前的多少胜仗全都一笔勾销,直接被抓到京师身败名裂。
干的好了,就像满桂,要被催着一直出战。
“总督是怎么想的?”喻宽的脸上也是不太好看。
李顺祖主要是没想到崇祯的性子居然这么急,自己还没到京营上任,京营的情况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催着要率领京营出去作战了。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京营里根本没有李顺祖的嫡系,虽然孙廷勋被法办了,但恭顺侯吴惟英才是京营真正意义上的带头大哥,带出去容易,真打起来谁跟着自己玩命?
好在这一仗,在历史上是打赢了的。
皇太极在这个时候内部也不是拧成一团,阿敏和莽古尔泰觉得捞够了,想出关回去享福,皇太极却是想在关内扔几颗钉子,方便随时进来抢劫,做长久打算。
现在后金军内部不合,倒是个机会。
至于京营,李顺祖根本没兴趣。
这些京军老爷真拉上战场,也是转头就跑的货色,靠他们打仗要被坑死。
李顺祖突然心生一计,历史上这一仗打赢了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
永定门在打赢前,也没人知道这一仗会赢。
或许可以利用这场胜利,把京营清洗一遍。
但是这件事李顺祖只能自己知道,连喻宽也不会告诉。
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李顺祖怕喻宽接受不了自己提前知道战斗走向的事实,到时候被当成神棍就不好办了。
“没什么好想的,去京营赴任,然后跟着满帅出战。”
“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言罢,李顺祖转头出门。
现在喻宽没有大碍,李顺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看着他出门,喻宽也是凝神说道:“梁先生,你给我下几副猛药,这几天我要去京营赴任。”
梁辉寿语重心长道:“你的伤口就要痊愈,要是这几天有大动作,伤口迸裂,到时伤上加伤,恐怕会有大麻烦。”
喻宽看了看紧紧抱着妻子的女儿,犹豫片刻,还是重重点头,说道:“梁先生,您只管开药,总督自己去京营,没有老弟兄照应,我不放心。”
梁辉寿闻言,也不再多说,低头开始在药箱中翻找。
“为夫就要出城作战,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若是回不来,朝廷的抚恤总督一定会替我转交到你们手上,你们拿到后,就卖了这处祖宅,去苏杭隐姓埋名。”
“只是苦了你了,又要操劳家事,又要替我提心吊胆,这些年来,从没有享过福。”
喻宽与刘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虽然平日总是对妻儿满不在乎的态度,却也是铁汉柔情,满脸尽是不舍。
“夫君放心,夫君报效国家,为收复辽土与奴作战,妾身全都明白。”
“若夫君战死沙场,妾身绝不独活,自当为馨儿找个好人家,追随夫君而去。”
“你...”喻宽嗟然一叹,正要再劝.
见刘氏眼中决绝,他喉头一哽,也不再多说。
“将我祖父的盔甲取来。”
看着在刘氏手中这副陈旧的辽东铁甲,喻宽叹息道:“当年祖父追随老帅,建立一身功勋,如今我喻宽追随新帅,若战死城外,也算不辱了喻家先祖之名。”
“梁先生,请回吧。”
......
自从李顺祖被崇祯皇帝赐以宁远伯勋卫之身,便算是正式挤进了大明勋贵这个上层圈子里。
除了络绎登门拜访的在京权贵子弟们,更多的便是京营中的勋贵子弟。
但李顺祖对于这些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这些天也都是住在军营,如今比起没有烟火气的李宅,一开始避之不及的军营,现在倒更像是李顺祖的家了。
连日作战,同吃同睡,加上有了过命的交情,李顺祖现在在辽军大营睡得很安稳,一回到李宅自己的卧房,反而觉得格格不入,睡得十分不踏实。
当夜,李顺祖时隔半月,再次回到李宅,打算把自己的东西直接带到军营,此后就在军营长期住下去。
但刚一进门,便见到了急匆匆的管家孙亮。
“老爷,南司的指挥使冯大人,等候您半日了。”
“冯亮祖?”
李顺祖微微蹙眉,想也没想,边走边道:“不见,他愿意等就让他继续等着,你跟他说我还没回来。”
“可是老爷,冯大人说是有要事相商,事关老爷的日后前程。”孙亮也是有些顾虑,劝道:“要不然,老爷您还是去见见,也不会少块肉。”
李顺祖在卧房中收拾,闻言停住脚步,转头望去。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冯亮祖晾着,不见!”
孙亮听到李顺祖有些愠怒,也是连忙跪在地上。
“老爷息怒,小的也是为老爷着想。”
李顺祖对冯亮祖依旧有气,毕竟如果不是他那天非要把自己带去广渠门平定什么兵变,如今也不会卷入这越来越多的破事,被推着一直前进。
想了想,李顺祖冷静下来。
“不怪你,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以后冯亮祖再来,都说我不在。”
看着孙亮离开,李顺祖收拾好包袱,带起来就要去军营。
刚走出房门,却是见到了一脸担忧的袁钰。
李顺祖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一个女人。
“袁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李顺祖的称呼,袁钰先是一愣,随后才道:“妾也是来劝李公子去见一见冯亮祖,这些天,李公子在军营与奴作战,不知镇抚司已经变天了。”
李顺祖闻言,这才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当下有些庆幸没有和孙亮乱发脾气,笑着道:“镇抚司有变故?这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孙亮,话也不说全了。”
“袁小姐且仔细说说,我洗耳恭听。”
袁钰微微颔首,走进屋内,环视卧房中简朴的停当布置,随后款款而坐。
“妾听闻冯亮祖和宋付由于李公子的事,撕破了脸皮,宋付要对付冯亮祖,冯亮祖的南司指挥使之位不保,正在发愁,想必来找李公子正为此事。”
李顺祖闻言,脸色一沉。
“他的指挥使官位不保干我何事?袁姑娘莫不是忘了,当日在广渠门,那冯亮祖对我多番阴阳相逼,险些被他害了性命,袁姑娘是来给他求情的?”
袁钰自然知道李顺祖和冯亮祖之间的恩怨,闻言面色不动,微微一笑。
“妾身悉知,但妾身亦听家父常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冯亮祖官位岌岌可危,宋付不会放过他,最差的结果不过也是任其而去。”
“公子何不让他进来说说,他这次是来求公子何事?”
李顺祖面色阴晴不定,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生气,被袁钰一劝,也知道见见无妨。
想了想,李顺祖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卖袁姑娘一个面子,见一见这个冯亮祖。”
“孙管家,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