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别墅是属于羿曦和翊风两兄弟的回忆，羿曦很少会邀请其他人来这里做客。

    这就像是一片私密领地，邀请其他人来这里就像是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片空间敞开，让其他人窥探自己的心绪。

    他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动机和情绪，竟然鬼使神差的让黑羽走进了自己的院落，没有拒绝他，破天荒，他竟然没有拒绝这个陌生人，连他都觉得奇怪。

    黑羽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往自己嘴里塞，啧啧赞叹。看见柜子上的相框就拿起来端详，点评一番，相框中是翊风和羿曦小时候的合影。

    黑羽坐在沙发上就肆无忌惮的体验沙发的柔软度和舒适度。站在在柜子前就敲敲柜体，似乎在判定家具的年代和木料的材质，更让他感兴趣的似乎是架子上的摆件，每一件似乎都让他充满兴奋，无比好奇。

    “看够了么？你到底要跟我聊什么？”羿曦靠墙站立，冷漠的旁观，黑羽不拘小节的行为一直在耗损他的每一份耐心，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生气，语气平静。

    黑羽摘下墨镜，俊美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他拍拍柔软的沙发坐垫，“这地方真不错，让你见笑了，对不起，我是警察，我喜欢观察和搜查，从细节入手，看来看去，以此了解房子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你可以把这看做是职业病。”

    羿曦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他长了一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凝视这样一双眼睛，就好像他站在翊风的面前，看着他眼中单纯的笑意，他一瞬间突然有些失神。

    原来裂斧f的整形医生画的那两张向他打听裂斧f下落的人的眼睛的特写图片，一张是小可，另一张就是黑羽。

    黑羽此刻放松的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靠着靠背，脸上露出没心没肺的微笑，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你喜欢小可？我没说错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我是小可的工作搭档，多好的机会，你可以跟我打听关于小可的问题，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哦？我问了，你就会好心告诉我？你出于什么动机？”羿曦冷冷的说。

    “你这个人疑心怎么那么重？我只是单纯想帮你。”黑羽狡猾的微笑，拿了茶几上的一片薯片塞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想帮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羿曦冷冷凝视他。

    咔嚓一声，黑羽动作迅速，用手机拍了一张羿曦的照片。

    “你干什么？我允许你拍了么？”羿曦眉头轻皱，仿佛在面对一个孩子的恶作剧，恼于无处发作。

    黑羽很快通过照片在网络中搜寻到了匹配照片的关于翊风和羿曦的信息，“哦，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你是翊风还是羿曦？你别介意，我总得知道跟我对话的人究竟是谁。”

    “小可从没跟你提过我？”

    黑羽摇摇头，“没有，不过你也别伤心，她从未提起你是为了保护你。如果她说了，就意味着你也属于工作的一部分。如果她不说，则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你无关紧要，无足轻重；要么你是她心底珍视的人，最可能成为她弱点和软肋的那个人。”

    黑羽的话让羿曦似乎觉得好受了些，然而羿曦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这不跟没说一样？”

    “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不该啊，你年轻，有钱，有颜值，有聪明有脑子，有知识，有气质，也不是恶棍或罪犯，你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什么会这么没自信？”

    黑羽刚低头在手机上迅速浏览了关于翊风和羿曦在网络上的公开信息，无论他是翊风还是羿曦，都是难得的人才，既是商界精英，又是顶级黑客。

    此刻他抬起头，端详羿曦，就像一个医生看着他的病人，在琢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刚看见小可的眼圈红了，你欺负她了？”

    “怎么可能？谁舍得欺负她？”羿曦轻哼一声，脑海中自行脑补小可眼中噙着泪水的委屈的样子。原来她刚才一直没回头，表现得决绝而冷酷，就是想掩盖她的难过，他的心毫无征兆的猛跳了一下，然后下沉，一瞬间有些失神。

    “也对，我从未见过她被什么人欺负过，因为她太聪明了，想欺负她的人都被她提前识破，根本无法得逞，她既然心甘情愿被你欺负，可见你不是在她心中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那类人，看得出来，她喜欢你，愿意接受因你产生的负面情绪波动。”

    “她说她没有心，不会喜欢任何人。”羿曦自嘲道

    “我说，你的聪明到底哪儿去了？你难道没有点儿判断力么？她没有心，她会冒着被狩猎者抓捕的风险，接到你的电话就不管不顾的往这儿跑？还试图甩开我，拒绝我对她的保护。”黑羽一脸失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你这么浑然不觉，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黑羽起身，准备要走。

    “等等。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羿曦质疑道。

    黑羽轻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有我的私心，只是此刻不便相告。也奉劝你一句，别疑心太重，相信你的直觉。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有时候决绝和无情也是一种爱和保护。人生很短，珍惜当下。”

    **************

    羿曦一个坐在院落中的红栎树下，从树下向天空望去，整个天空似乎被这些枝丫切开了，如同他的心，被切成几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作为元老阿兰的养子，保护幻影帝国是责任；作为巫师会的高级巫师，切除幻影帝国的毒瘤是自己肩负的正义使命；

    作为翊风的兄弟，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翊风治愈。

    作为他自己，他想追求他心之所爱。

    作为这世界中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同时热爱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但如果二者之中他必须要选一个立场，他应该选哪个世界？

    作为地球人，他应如何看待外星人？对方充满敌意还是友善？许多问题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孰重孰轻，该如何选择？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急促而清脆，打断了他的沉思。

    “羿曦，你见过小可了？”达伦·尤南迫切想知道结论，“有什么结论么？”

    羿曦的脑中闪过小可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通过那双眼睛他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内心，“她没有否认。”他淡淡的说。

    电话那头的达伦·尤南深吸一口气，一阵寒意从她的心底开始蔓延，“这么说，你猜的全是真的，她受雇于现实世界国家联盟，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幻影帝国所有元老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我们必须快点告诉元老阿兰，然后接下来是召开元老会确定对策，使各位元老们放下分歧，一致对外，共同保护幻影帝国的时刻到了。所以，她现在究竟知道几位元老的真实身份？”

    “她这项任务还没结束，现实世界国家联盟也没有正式向幻影帝国宣战，采取明确的行动，说明她并不掌握每一位元老的真实身份，但目前看来有几位元老是确定的，阿兰、凯丽、多米尼克、史都力、莫哀。后面三位元老都是裂斧f给她提供的线索。”

    “这么说她没交过手的就只剩下元老深渊先生、元老雨泽和元老标记线先生了。她为什么这么坦诚把这些都告诉你？”

    “她什么也没说，我一试便知。”羿曦的声音逐渐变的低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巫师会的高级巫师中有背叛者，调用幻影帝国最深层的‘秘门’模块制造了入侵幻具的软件，可以定位戴着幻具的用户的地理位置。我需要你想办法接近元老莫哀，旁敲侧击打听出来这个无耻的叛徒巫师究竟是谁。”

    “这恐怕是另一个让我今晚睡不好觉的消息了。”达伦·尤南苦笑，“元老莫哀肯定会百般遮掩。”

    “如果这个背叛者找不出来，我们谁都别想睡好觉，因为元老莫哀用这个程序来追踪小可，所以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应该也知道‘秘门’模块的存在，如果他们先于我们找到并利用这个背叛者，所有元老的真实身份就会全部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