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好看的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那是一个小女孩,年纪约莫八九岁左右,身材娇小,连老人们枯瘦的身材都能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
可遮挡的再严实,老人想要完全保护好她终究还是有心无力。
方才那块砖块与头骨碰撞之时发生了爆裂,一砖块四散飞溅时波及到了女孩与护着女孩的老人,哐当一声,老人应声倒地,再起不能。
女孩稍好一些,砖块碎片没有扎进她的致命处,却也精准地命中了大腿血管,鲜血几乎是瞬间便喷涌而出,顺着白净的腿部曲线与她整个人一起跌落在地。
“.......”
倒地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痛苦着挣扎起来,被泪水浸湿的唇瓣微微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小姐......”
莉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发出声音。
可尽管用力到微微发白的指尖,额角暴跳的青筋,以及满是不忍的眸眼都写满了她的怜悯,但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因为她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家小姐冲出去把那位女孩救下来,那么她们必然会在下一刻迎接上兽人们关注的视线。
或许兽人们在她们眼里只是幻象,就算是几十个一百个,她们都有着能击败对方的能力。
可没有人知道这种动作会不会引起兽人的重视。
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名为战争的修罗场,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在增援,到处都是敌人,谁也不敢保证在将这一队兽人杀死之后,会不会立刻就有新的,更多的兽人涌上来。
毕竟她们只是刚接触超凡不久的学生,无论是知识还是战斗经验,甚至是最重要的魔力都没有得到沉淀。
轮番消耗战,她们打不起,兽人的数量远远超过她们魔力支持她们消灭的限额,老师的救援也不知道何时能到,待魔力消耗殆尽的那一刻,死亡便将会成为她们此行的终局。
虽然喜爱幻想,但莉莉也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作精,她分得清这时候到底什么更重要,也知道她所面对的只是一些不存在的虚幻之景,更知道.......她没有主导事物的权力。
她只是一个小女仆而已,在得到这个身份的那一刻就注定她无法对事做出决定,唯有顺从主人的意志。
就算良知因生命的存续而哀伤,她也无法说话,只能在心里为她抱以小小的希望。
可惜......
自家小姐早就已经闭上眼转过身去,似乎不愿意见到女孩被撕裂的场景,而屋子里的同学更是一个劲跟身边人抱团取暖互相倾诉宽慰,根本就没有看过外面。
随着希望沉入谷底,莉莉只能摇摇头,无奈笑笑。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内心的情绪又是何种意味,她只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女孩祈祷,希望她能如童话故事般,在自己为难之际,有一位属于她的英雄突然从天而降。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忽然微微一愣。
“小姐,小姐!快看快看!!”
急促的呼喊声让雪兰不得不睁开眼睛。
可她并没有顺着莉莉指的方向看去,只说:“莉莉,你应该知道.......”
“不是小姐!”莉莉难得地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看那边,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
皱着眉,雪兰顺着自家女仆手指的方向看去,忽地也愣住了。
因为那副场景,实在太过怪异。
在火光构成的背景图中,半张脸都染着鲜血的少年正骑在比他更加狰狞的兽人脖子上,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他左手拿着似乎是从对方嘴里硬生生掰下来的獠牙,将其当做马鞭,每当兽人奔跑的动作慢下来时,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獠牙扎进兽人的肩膀脊背,吃痛的兽人越发狂暴地想要将他甩下,可受限于少年腿脚的控制他只能迈开裹着铁甲的大腿。
而他的右手,则拿着原本属于兽人的铁棒,每当前进过程中遇上其他兽人阻拦之时,他便狞笑着举起足有他半人之高的武器,只一击,便让挡在他前面的兽人脑袋炸成血雾,化作蒙在他脸庞轮廓上的一圈猩红面具。
“这里居然还有如此骁勇之辈。”
雪兰微微有些惊讶,望向那道骑着兽人的身影时,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欣赏。
勇武也是贵族礼仪中的一种,而眼前的少年......老实说雪兰觉得用勇武来形容他有点委屈。
骑在对手的脖子上将其当做坐骑穿梭战场于无人之境,这般气势,完全足以称得上是“神勇”。
“这是哪位将军家的孩子么。”
雪兰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下与对方五官轮廓有相似之处的将门弟子,发现根本无法对号入座。
因为即便有血雾蒙脸,她也能清晰认知到对方应当是一位英俊的少年。
可在她的记忆里,将军家的孩子们能长得像人就很不错了,好看的更是寥寥无几。
“莉莉......”
她想要问问自家女仆对于这位少年有没有什么印象,却久久未能得到回应。
偏头一看,她的目光早已痴痴地所在少年身上。
——是的,莉莉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到底是谁。
“是他啊......”
望着那个将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全部杀死击碎,长途奔袭而来,最后于女孩面前将身下失去价值的兽人脑袋打爆然后想要帅气地跳下地,却因为没控制好身型狼狈在地上滚了一圈使得整个人都变得灰蒙蒙了的身影。
“他简直帅爆了!”她喃喃着说。
尽管他骑着的不是英俊高大的白马,尽管他杀敌的方式与轻松优雅沾不上边,尽管他最后落地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可他小心翼翼为女孩去掉腿上的碎片,用自己的衣服给她包扎好伤口,再以小心翼翼的谨慎擦干净她的眼泪将她娇小身躯轻轻抱起的动作,又是那样温柔,那样美好。
“罗莱·齐格勒,他绝对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里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性。”
这是从来不被允许拥有主观行动力的女仆第一次如此肯定且坚决相信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