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缚兽术的滋味

    小禾确实不想体验缚兽术的滋味。

    自己在妖煞塔曾经被姑姑驱使着与独角兽争斗搏杀。

    前不久在真国也几乎与他在这样搏杀过。

    她感觉自己就如同那只被缚的独角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交由另外的人和物主宰。

    自己现在可是戴着黑皇冠的女帝陛下了，皇冠象征着无比的尊严与荣贵了。

    可怎么自己有两次都像是被限制了身体一样。

    这个装饰的皇冠却反倒像是禁锢了自己的身体，像直接化作了一个项圈戴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让自己被他制服，丝毫不能动弹。

    痛苦与兴奋，恐惧与期待，冲撞与躲避几种同样的滋味和实践涌上了自己的识海，是自己挥之不去的阴霾，怎么驱散也驱散不了。

    这种滋味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了。

    一如她六岁的童年经历。

    他就是个身形庞大的凶兽，给自己留下的经历终身难忘。

    ……

    这样一个身形庞大的凶兽，姑姑让自己挑战她显然是有意想要磨练自己。

    如果自己没法活着回来，那么显然这头独角兽就会来磨练自己，姑姑说不定就会驯服这头独角兽作为她复仇的工具。

    自己的命运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主，姑姑老是说自己是灾厄之体，只有复仇才能摆脱掉自己的宿命。

    所以只有不停地试炼与历险，才能让自己的实力得到增强，这样才能离姑姑的目标更近一步。

    也罢，除了林守溪，自己哪怕在亲人手中都是一件工具罢了，名义上自己巫家的兄弟姐妹们还想杀掉自己，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姑姑之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甚至自己的姑姑对自己好，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把自己当成她的一件灵巧的复仇工具罢了。

    除了教会自己说话，剩下的时间没有一点温情可言，就是不停地让自己完成高难度的任务。

    自己每次都是侥幸逃生，在一次次面临生死危机的关头提升了自己的实力。

    那只独角兽却是自己童年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心惊胆颤的事。

    那时，一团漆黑的银河垂幕，原野与大地寥廓，它们无情地看着六岁的自己与独角兽争斗。

    姑姑只给了自己一把刀刃，要自己从独角兽的攻击中活下来。

    可这个独角兽的躯体却比鳞甲还厚，它龇牙咧嘴，好像一口就能吞下自己娇小的身体。

    自己尝试用姑姑给自己的这把刀刃刺入它的甲胄，却发现这样做无疑是在它的皮甲上涂鸦一样，充满了艺术性。

    星光横移，刀光闪闪。六岁少女凭借自己以前在生死搏斗中锤炼出来的矫健身形灵活躲避。

    但这把刀刃对他的攻击力显然够不着它的防御力，在几次试探攻击被甩落地上之后，自己还是选择了逃走。

    独角兽怒吼着四蹄奔跑，不断用蹄子重踏地面，连周围的巨石和树枝都发出不停地晃动

    自己努力向前奔跑，本以为会躲过它的重踏，却没想到她变换了攻击方式，以自己的角翘冲撞，尖锐之处直接刺中了自己的手臂。

    小禾只能奔逃，连顾着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幼小的身躯一路向着丛林间的荆棘走去，肌肤又被丛林荆棘的尖锐之处划伤，疲惫与伤痛几乎令她放弃了挣扎。

    后来小禾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供她藏身的窄小洞穴里。

    洞穴如银河一样漆黑无边，她只能在地面屏气凝神，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在最低。

    同时，小禾又在心中不停地暗示自己要活下去，活着才能好好地在这个世界走一下，看看自己除了报仇还能遇见其它什么人世间美好的事。

    独角兽仍然不放过她，以自己的角翘盯着这个窄窄的洞穴，想努力蹿进去把这个幼小的少女做为它吞食的食物，可惜这只独角兽的角翘太大，小小的洞穴中它的角翘根本插不了多深。

    只是小禾却在里面蜷缩，她一次次地啮咬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任凭被戳伤的手臂流传汩汩鲜血。

    每次小禾在洞穴里看到外面这只独角兽的尖翘，小禾都觉得这只独角兽会将自己彻底地撕裂、洞开，自己的身躯将会遭受异样的痛苦。

    所幸后来外面的声音逐渐停歇，独角兽似乎不见了踪迹，小禾这才简单地包扎好了伤口，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趴了出来。

    她看到姑姑拿着绊兽绳将这只独角兽捆绑了起来，赞扬着小禾这次非常勇敢，机智地躲避了敌人的追击。

    像以后你遇到的危机数不胜数，我给你的选的这头独角兽按你现在的年龄肯定打不过，你只用通过灵巧的躲避和活下去的渴望才能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活下去，只有你成功做到这一点，自己的复仇大业才能更进一步。

    小禾当时只是沉默不语，她觉得姑姑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复仇二字，复仇成为了她人生中的唯一执念，自己还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丰富人生。

    当然，这是小禾一直隐蔽在心中的想法，她不会向自己的姑姑提起，毕竟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为她复仇也只是拿回属于自己在家族中应得的东西。

    姑姑将这只被绊兽绳束缚的独角兽送到了小禾身边，剥开了这只独角兽的厚甲，叫小禾亲手处决掉它、

    小禾看到了这只独角兽毅然决然的眼神，突然想起今晚这段令人难忘的痛苦经历让自己成长了许多，只是这是自己主动向这只独角兽攻击，它攻击自己反倒是它的动物本能所致，

    自己不能成为姑姑手里一件嗜杀的工具。

    她请求姑姑再多给一次试炼这头独角兽的机会，这次暂且它一命，把它放回丛林，自己年长几岁后再次找它试炼，下次不用凭借姑姑的帮忙自己就可以杀死自己，这样自己的实力会得到进一步增强，离姑姑您的复仇大业又进了一步。

    姑姑笑着说小禾都懂得给自己加量了，这样做何，愁自己的复仇大业不能够实现，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这是小禾印象中第一次学会了撒谎，事实上尽管这只独角兽给了一段她极其痛苦的求生经历，她却对这只独角兽没有恨意，等自己年长了几岁可以轻易制服这只独角兽的时候，小禾却把它给放走了。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颠扑不破的真理吧。

    ……

    现在想来，自己为当初放走了独角兽可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真国的原野上，那只“独角兽”却是反过头来对自己使用了缚兽术，这种滋味算难受吗？

    他确实是头身形庞大的凶兽啊。

    有时候凶猛，有时候喘息，有时候无助，凶兽有时候用缚兽术对自己使用，可自己有时候却反过头来用自己的身体特质对他使用了缚兽术。

    这种缚兽术的滋味不是单一的感觉，是混合多种情绪的滋味，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自己刚刚杀掉了暴怒皇帝之后，没有什么喜悦地感觉，心中还是不停回忆着当时她讲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来，跟这种缚兽术的滋味一样复杂。

    小禾空荡荡地从垂怜神殿里出来，，为完成自己今天的一部分认任务而长呼了一口气，正想看看外面还有什么人。

    那头身形庞大的凶兽却不见了，神殿外面空无一人。

    小禾微微有些失落。

    一溜烟的时间，林守溪就没个影儿。

    圣壤殿这么大，林守溪你究竟在哪儿呢？

    自己垂怜神女的下落没有问出来。本来还觉得有些愧疚，结果林守溪这次反而是愧疚了自己。

    想把他带在身边，这圣壤殿的皇帝残魂似乎能看出什么问题，在关键时刻总想透露些什么消息。

    可他在最关键时刻又杀人灭口，问他什么原因，显然又支支吾吾的。

    想把他放走了，结果这会儿又突然跑了。

    果真要用暴怒皇帝所宣扬的茶艺吗？

    刚刚那杯香茶是用暴怒皇帝所学的茶艺泡成的，这种飘香的滋味自己更是反感。

    林守溪的“茶艺”自己倒是体验过了，体验过的滋味也是一言难尽。

    林守溪甚至把他的白瞳黑凰剑经当成“茶艺”来实践了。

    真不愧是合欢宗的宗主。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了，连这套剑经当时也是他骗自己的。

    他在巫家给自己传授白瞳黑凰剑经的时候就编了一套说辞，说他的师父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独眼独臂的剑客，剑客在弥留之际将这套剑经传给了他师父，他师父又将这套剑经传给了整个宗门弟子。他自然是熟悉于身的。

    结果他甚至连最初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还将名字改成了什么白雪流云剑经。

    为了更加真实动人，他还说自己像他的妹妹，自家妹妹要是活到现在，也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了。

    那个时候他还能立马变出一副眼光通红的样子，简直跟真的一样了。

    自己那时遇到她的时候才刚好十四岁，姑姑教导了自己杀敌之术，教会了自己怎么在各种环境下生存，教会了自己如何学会怎么处理他人的险恶，却唯独没有学会怎样跟自己的恋人相处。

    看到林守溪当初为自己想象中的妹妹而立马变得红润的眼睛，自己也就这么轻易地信以为真，还安慰着他不要想起这段伤心的往事了。

    只是他早就设下了欲擒故纵之计了吧，等着自己上勾，还假意坐着平复了半个时辰，把这套戏做得十分充足。

    最后就是骗自己做他的师妹。

    给自己挖好了坑往里面钻。

    就等着自己对这套剑经感兴趣。

    然后自己无可奈何地成为了他的师妹。

    说剑经有“八十一式”结果遗失了“七十二式”，跟自己开玩笑。

    哼，不过就是说自己是他的“旧识（九式）吧。”

    还和他一起组成了什么合欢宗。

    宗门之内互相切磋，一起练拳，结果就是被他诡异的拳劲所击败，自己产生了争强好胜之心。

    那段时间自己和他一起练习剑法，比试武道，几乎形影不离。

    自己甚至还将手上的红绳主动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后来自己去那个世界，才听苏希影师姐说女子寄送红绳代表着不同寻常的寓意。

    自己才知道，那时自己竟然就草率地……

    他肯定知道这些，结果还坦然接受了，不就是欺负自己没文化吗？

    结果后来……

    当然，后面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一步步的，无心咒，神侍令，武当山，雪崩，数不尽的事情……可能刚刚他在圣壤殿又欺骗了自己。

    教剑经这是他欺骗自己的开始，也是小禾逐渐沉沦的开始。

    坦诚相见有那么难吗？

    现在自己只能一个人走出殿门了。

    小禾孤独地走下垂怜神殿的阶梯。

    垂怜神殿外面的阶梯旁边，小禾看见那里还开凿出一条小溪来，溪旁还种着几颗花花草草。

    她进殿的时候未加注意，这时才发现它们格外醒目。

    只是垂怜神女多年不在此殿，这条小溪已经接近干涸，唯一流淌的水还勉强滋润着那几朵花草。

    她们长得十分茂盛，只是可惜这条小溪的水已经因为无人疏通而渐渐变得干涸了。

    她们被溪水灌溉得非常滋润，可小禾却更为失落了，因为这些花草都似乎已经进入了成年期，连一颗幼禾都没看到。

    小禾愤怒地拔掉这条小溪旁边的几颗花草。

    “都是你们这些花花草草滋润得实在太好，这条小溪才会被压榨得如此不堪。垂怜神女不在这，你们又有哪里值得可怜的地方吗？”

    “信不信本姑娘使用缚兽术把你们全部摘了，捆得个结结实实喂给那只独角兽当食物，让你们也体验下缚兽术的滋味。”

    小禾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她还生气地把拔出的花草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你说那只独角兽会不会真的去见时姐姐啊，我听慕姐姐说时姐姐好像也养了一头独角兽，还打趣说跟她的血……什么吞星兽可以做一对好姐妹。”

    小禾将这团她拔下来的花花草草捏在手中，对它们说着话，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了。

    小禾好像明白了下一步的情况，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这么说来，他不在这，真有可能去找时姐姐了。

    时姐姐之前跟自己说过要守着圣壤殿门的，林守溪有可能去那了。

    看来自己真要去圣壤殿门口找一下时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