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车的行驶,闹市声渐渐消散远去,直至几乎没了声响。
一刻后马车前方出现浑厚有力的人声:“止步,皇宫禁地何人到此!”
大福闻言白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踏着步子,悠哉的掏出袖口兜里的玉牌。
面前一众禁军见状立马惶恐下跪。
为首的禁军头领低头拱手说道:“左厢军副指挥使王受之参见二殿下。
适才换班不知殿下外出,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无碍,驻守皇城职责所在,有劳王副指挥使了。”马车内的二殿下仍在闭目凝神,
脸上瞧不出喜怒。
顷刻间皇门大开,银色鳞甲也随着快速有序的动作发出噌噌声响。
待马车消失在宽广的广场之后,王受之仿佛泄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身旁的禁军侍卫看着老大这般模样,不禁悄声询问王受之:“大人,为何这般惶恐二殿下?”
话音刚落,这位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便听见头盔上的砰砰作响。
王受之面无波澜的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道:“胡言乱语!望舒殿下年少有为,待人和善。本指挥使方才只是力有不逮而已。
执勤时妄议殿下罚俸一月!”
“诺”头昏脑胀的禁卫新兵满脸苦涩的哼着。
姬望舒下了马车,缓缓的走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恰逢昨日春雨拂过,显得程亮的地砖更为光亮。
似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一样。
姬望舒看着离视线越来越近的碧玉宫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碧玉宫是他母亲的寝宫,整个寝宫外墙由青玉石堆砌而成,并没有因为鎏金色的砖瓦装饰显得格外贵气,反而在这座琉璃万千的宫殿之中别具一格。
姬望舒还未走近殿内便闻到膳食的香气,嗅嗅鼻子闻不出具体是何香味,临近殿门便瞧见殿内坐在饭桌前的母妃端着碗在盛汤,父皇则一脸笑吟吟的看着母妃。
“阿爹阿娘”的叫唤声刚涌入众人耳中,
便见姬望舒已大步流星的坐上餐桌,欲大快朵颐一番。
姜琦用筷子敲了敲姬望舒的手,似埋怨般道:“舒儿说了多少次了,在殿中勿用民间称呼来唤你父皇,若让宫中大臣知晓了,必如那夏蝉鸣啼。
“欸,琦琦勿恼,望舒也只在此间才如此唤朕,此举朕听着也欢喜。”
姬赢受姬氏一族的熏陶,文武皆全。
面对南邺国初创时的百废待兴,姬赢殚精竭虑,事事躬亲。好在苍天眷顾,南邺国力也算步入正轨。
青年时期的姬赢便在胧京是出了名的门阀子弟,坊间都说姬氏的大公子看着白嫩柔弱,好生惹人怜惜。
较为消瘦的脸颊,方正的下巴,细长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整体五官在南邺男子之中属于比较秀气的。
坐上了龙椅也给众人一股文治君王的风貌,恰恰这位文治君王也不乏有杀伐果断之时。
据说南邺初立时期,国内各郡的门阀世家之中有些许怀不臣之心的宵小。
恰逢姬赢年少掌家国,许多人更是不太看好这位看似柔弱的南邺天子。
南邺国内动荡时,传闻姬赢曾带军讨伐乱臣宵小,一夜屠戮半城。不论叛军是负隅顽抗或是缴械投降,叛军者斩,协助者斩,皆诛其父系三族。
从此南邺举国再无多余的旗帜,只能有姬字一旗。此刻这位雷厉风行的君王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爱的妃子姜琦。
姜琦颜容如玉一般白皙光滑,常年安养,显得贵气十足。
偏偏是一个地道的南方女子,姜琦脸型和身型却略有朔北女子之风。
高挺的鼻梁,略微棱角分明的轮廓从门阀世家来看,这等面相不是旺夫持家之首。更别说从皇家的角度来说了。
但姜氏则是彻头彻尾的南方大家族。
早年间起始于贩茶,南邺的茶叶贩卖出口大半都出自于姜氏一族,上到名贵茶品下到民间泛用。
民间传言南邺茶香十里,六里皆姜。
早年间的姜琦便是南方出了名的奇女子。
琴棋书画歌词诗赋甚至舞刀弄剑都有涉猎。
因天性浪漫,姜琦的父亲较为宠溺。事事由着女儿自己定夺,父母媒妁之约在姜琦这里更是天方夜谭。
那时在还不是国都的胧京,姜琦就常常偷偷出门游玩。某日游湖时遇见了在岸边垂钓的世子姬赢。少年郎与花季少女的邂逅,正如古人述说那才子佳人相遇的故事一样。
惹人欢喜。
姬赢这一眼见佳人,便跌入春风中,一发不可收拾。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那日在湖中泛舟的佳人是何许人也后便开启了追求之路,
从书信往来到同游灯会,甚至每日唤小厮送去不是新奇玩意,就是爽口糕点的惹人嫌的行为。就在这样日以继夜的攻势之下,终于打动了姜琦与其身后的姜氏一族。
面对当时的姬氏,姜氏肯定是底气不足的,一方是镇守南方的中山王姬氏,一方是商贾世家出身的姜氏。好在两方家族互相有往来,几番蹉跎之下姜琦成为了姬赢的侧妃。
“阿娘说的是,儿子记下了,今日过后便唤阿爹父皇。”
姬望舒不顾嘴里满当当,含糊不清答道。
那双桃花眼瞟了瞟,站在一旁的侍女芍药。见芍药捂着嘴偷笑,胸前因笑微微晃动不已,不由乱人心扉。
姜琦看见儿子这般调皮捣蛋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不禁感叹起来:“陛下,望舒也这般大了,好像当年你我相遇时也是这般岁数?”
姬赢愣了愣微微笑着的道:“是阿,琦琦不说朕都没发觉望舒这般大了,真是岁月如梭!琦琦与朕相伴近二十载了,哎!朕老了,真是老了。”
“赢郎何故忧愁,这般说得让妾身也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姜琦顺势嗔怪着替姬赢将杯中酒添满。
姬赢大笑着举杯道:“朕的琦琦,相遇之时是什么模样,今日也是什么模样。”
“此间仅在赢郎与琦妹之中,任由蹉跎几许永不停息。”姜琦话音刚落,夫妻二人颇有默契刚要共饮杯中酒,便见姬望舒举杯插话道:“阿爹阿娘在儿子面前腻歪了许久,听的儿子口干舌燥。儿子敬阿爹阿娘,愿阿爹阿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姬赢闻言咧嘴笑道:“混小子讨打!大伴,将这坏气氛的混小子带出去打几个板子。”
老太监大伴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在一旁的笑着道:“陛下老奴哪里敢呐”
说罢笑脸盈盈的看向皇贵妃,渴望皇贵妃施以援手好让其抗旨不尊。
姜琦嗔怪的看了一眼姬望舒,又扭头看向姬赢:“陛下,望舒捣蛋,您也使坏!妾身先敬陛下。”
说罢便挽面仰头一饮而尽。
姬赢急忙举杯回敬,顺道瞪了眼姬望舒。
姬望舒龇牙咧嘴的笑着,也跟着举杯道:“鱼大伴带我打板子去吧。”
一旁的芍药眼里像装了殿前的荷花水一般水波粼粼。
而老太监鱼大伴则心领神。
“诺,二殿下莫要怪老奴喽。”
姬望舒笑着道:“阿爹阿娘,儿子吃饱了,便同鱼大伴出去走走消消食。”
姬赢作出一脸严肃模样
“去吧板子留着朕改日再赏”
姜琦则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在一旁笑着替姬赢斟酒。
“诺”
姬望舒顽皮的行礼后,走出殿外看见大伴和芍药一左一右的将殿门轻轻带上。
在那殿门缝隙之处瞧着母亲与父亲的欢喜,不自觉的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