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朝着鱼大伴和芍药拱了拱手,便踏着小碎步跟在姬望舒身后。
半丈不近一丈不远,恰到好处。
“殿下,回寝宫吗?”
姬望舒望着宫墙上的残阳,拍了拍大福的肩膀道:“知我者大福也,去楼观拜见师父,你去地窖拿一壶珍馐来。”
“诺”说罢大福加快步子往望舒宫方向走去。
楼观是中土道教派系里较为隐秘的一支。
晋天下初立时江湖中百家争鸣,晋天子无心干涉江湖事宜,始终认为江湖风雨也就一群街头巷子里的小打小闹。
阳光普照的地方之下有些阴影又何妨。
家国初建,民生需要修养生息。
天胜帝气吞山河,不信神鬼。但王朝初立,常年纷争之下民生百废待兴。
民心需呵护,也需引导。
士大夫之流的儒学仅在士族与读书人之中的朝堂徘徊。
天下万万人始终是贫苦奴儿们占了多数。
这时外入的佛教现世便是晋天子用于左右民心方式之一。
而中土道教派系无论隐世修身也好,入尘济世也罢。
有心无意的都被牵扯进这场中土龙头之争的无声角力之中。
天胜帝便任之放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谁胜出都在天胜帝的手中翻腾不得。
佛道两家几十载,各自礼尚往下也并未分出胜负。
姬望舒看着眼前的楼观阁楼,古朴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楼观阁是天下为数不多能在皇城中矗立的道教观。
楼观阁分东西南北四方,四方各自矗立在皇城的四角,四座古朴的阁楼像是将南邺皇城包裹住一般。
西楼藏书,南楼藏丹,北楼藏器,东楼卜算。
整个楼观派人数稀少,在皇城之中的楼观道士除了国师吴清虚,便只有几个道童侍奉在国师身边。
姬望舒娴熟的拉了拉缠绕在整座楼观阁的铃线,顷刻间叮铃作响。
半响后前门打开露出了个总角小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姬望舒撇嘴道:“望舒师兄,下回拜访能否直接进门,阁楼未上门栓的。师弟我跑上跑下很是累人的。”
姬望舒摸了摸道童小头,满脸坏笑的说道:“欸,清风师弟不知为兄心意,
为兄是盼着师弟早日习得那腾云步,这楼顶跑到楼脚不也是在巩固师父教的课业嘛。”
“哼,清风看师兄就是许久没捉弄清风了待清风腾云步大成定要请师兄指教。”
说罢清风道童头供了供手,头也不回的往阁楼上走去。
姬望舒笑了笑,也跟着上阁楼,残阳照进一层一层的阁楼中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书卷气夹杂着茶香味。
姬望舒来到楼顶,看见师父吴清虚正在守着一盘棋愁眉不展,身后的香炉烟气缓缓升起,看上去颇有仙骨道人之风采。
“徒儿拜见师父”
“望舒来啦,”
吴清虚仍盯着棋盘,姬望舒走到吴清虚面前盘腿坐下看向棋盘说道:“师父可是破不开此局?”
吴清虚拂了拂须:“非也,为师在估算破此局应有几种破解之法,望舒不如看看能有几法?”
姬望舒看向棋盘内的棋子,局中游蛇走龙,端详半天无果后便自行放弃。
一时之间心里还起了些许烦躁。
半响后便看向吴清虚说道:“望舒愚钝,此局看来并无完胜之法,”
吴清虚拂须看着徒弟说道:“是极,望舒所言不虚,虽无完胜,可却有临近完胜之法,望舒可看出?”
姬望舒看着棋盘中各处落子,只觉得看得越来越模糊,微微皱眉说道:“望舒看不出,只能看清一处破一处。”
“嗯,时日还早慢慢看,为师会将此局放在此十载。”
姬望舒刚想提问便听见清风踏步而至手里端着一壶珍馐放在两人身旁。
瞧了眼姬望舒又了眼吴清虚,嘴里嘟囔着道:“修道之人应清心寡欲。”
便一溜烟哆哆哆的跑下楼。
吴清虚:“望舒酿的珍馐醉人的很呐,”
姬望舒不管不顾的替师父斟酒说道:“是师父教会了望舒酿造之术,这珍馐说是师父酿的也不为过。
师父快品品在地窖放了小四年了。”
吴清虚嗅着杯中珍馐,小口抿着,脸色便焕发起来:“放了些时日果然更醉人了,”
说罢便一饮而尽,阁楼门窗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吴清虚意犹未尽的说道:“快哉快哉真想就醉在这春风中,一觉不醒,”
姬望舒笑了笑刚要替师父斟酒便见师父罢了罢手
“一杯即可留有念想,明日再饮时又是一番滋味。”
门窗被春风拍打的嘎吱作响。
吴清虚看向盯着窗外发呆的姬望舒问到:“望舒在此研习近十载,可知何为天下,何为君王?”
姬望舒没想到师父今天会破天荒的提出如此问题。
十年间师父对姬望舒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是皇家的缘故,那种发自内心的和蔼让姬望舒对吴清虚也是尊崇不已,吴清虚几乎将一身所学皆传授给姬望舒。
上到天文地理占星卜算,下到武道功法奇门技巧,在姬望舒的心中,师父早已是自己的至亲。
一时发愣的姬望舒不知该如何回答
“望舒还未曾仔细想过,天下二字概览颇大。徒儿愚钝,只见南邺,何为君王,便像父皇那般?”
吴清虚拂须笑道:“望舒自幼聪慧,不骄不躁。为师不能妄断你父亲功过,不过仁君二字,也颇为贴切。
说起自幼聪慧,为师还记得初次见你,便唤为师臭鼻子老道士,骗得了你父皇母妃骗不了你,非要叫为师飞天遁地一番才堰鼓作息。”
“如望舒那般年纪的孩童都只知道游玩戏耍,为师更是坚信择你为徒不会埋没楼观一派。徒儿可知望舒二字由来?”
姬望舒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了鼻子说道:徒儿幼时顽皮冲撞了师父,望师父见谅。
只知兄弟姐妹的名字皆由父亲取意师父择字,师父今日终是要给徒儿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