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皇宫很近,只有不到一里的路程,两边的街市依旧繁华,只是少了些灯红酒绿,少了些高唱低吟。这里毕竟靠近皇宫,需要更加肃穆一些。两旁的绿植却多了许多,有些平时见不到的珍稀花卉竟然在这里怒放。
那些跟着马车的护卫,一身锦衣的武服打扮,孔武有力,既有扮相也有实力,看得出有很多的高手在里面。可当这个文弱的老者拦住了马车,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拦,还一脸的惊恐。
马车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可这是一辆去皇宫的马车,即使它再普通,也会变得不普通起来。老人是普通的老人,可居然敢拦住一辆去往皇宫的马车,他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柳轻柔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眉宇间有些慌乱,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位老人会出现在这里,会以这样的形势出现。
敢问事的只有老把式,这是他的车,是柳轻柔花一两银子租来的,这五十里路程他要来回一天一夜,其实挣不到多少钱。现在,他还要急着赶回去,前面阻拦的老头就是在耽误他的时间。他举起了鞭子,打算给一鞭子赶走老头,后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停了下来。
这时候,李清做了一件事,他居然脱掉了自己的裘皮,换上那些护卫们递进来的锦衣。原本他打算到住处洗个澡,清清爽爽再把衣裳换了,可现在有人要谈谈,他总不能穿着一身毛皮和人谈吧?锦衣是用冰丝做的,穿起来即舒适又凉爽,他现在虽然一身汗渍,也没有觉得粘人。
第一个下车的是李清,那身锦衣穿在他身上,倒有些玉树临风的感觉。他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粉红色的光膜让天空显得十分的美丽。就在这光膜下,不时地有飞鸟略过,有些还长着漂亮的尾羽,也有些会发出动人的叫声。路边的菩提树和芭蕉都很茂密,看来这里水分充足。
儒雅的老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向了一堵墙,从墙上穿过。
“这是幻术。”后面的柳轻柔说道,在李清惊愕时,她赶到了他的前面,也融进那堵墙。
那堵墙果然是幻术,只是不知道墙后面的林园是不是幻术,因为这里太美,美的让人觉得它不真实。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朵花、每一段流水都放在它该放的地方,如果挪动一个地方都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用整块白玉雕成的小亭,那里有一个古朴的茶几,茶已经煮好,还未坐下,已经清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
老人先坐下,又客气地请两人入座,轻饮一小口香茶后,才缓缓地说道,依旧客气,依旧文雅:“我很忙,但还是决定要和你谈谈。”老人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在看李清,而是很严肃地看着柳轻柔。
“也许你认为我会把国家带到战争的边缘,甚至会有灭国的危险。”老人确实很忙,根本没有委婉,直接提出了问题的关键:“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国家现在唯一的财富就是燃石,可五十年以后,或者一百年以后,我们的燃石用完,我们还有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的国家应该怎么生存?我知道只要是战争就会有风险,甚至有灭国的风险。现在是我们国家实力最强的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借着这个危急,变被动为主动,为国家的生存创造更多的机会。我们不一定要灭了唐国,但我们只要占了他们的一半国土,甚至三分之一的国土,就足够我们生存的了。”老人说话的开头提的你们,并不是指柳轻柔和李清,而是指醉人之国的主和派。
这样的话题,李清觉得老人和柳轻柔谈就行,不应该当着他这位唐国人谈,这让他很尴尬,也让他觉得很有礼貌的粗布老人也太没有礼貌。
“褚相,我明白您的意思,也觉得您的目光长远。”柳轻柔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清茶继续说道:“可您告诉我现在我们和唐国开战,您有几分战胜的把握?五分?六分?还是七分?”
看到老人没有回答,柳轻柔替他说道:“恐怕您连四份把握也没有。即使我们可以暂时占领唐国的一半领土,或者是三分之一领土,我们有把握守得住这些领土吗?我们扛得住唐国的反击吗?再说,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没有阵心,红尘城怎么办?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这里的百姓被活活地冻死吗?至于我们如何生存?我觉得原罪之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是您和启教创造的模式,可以继续下去。”
看到柳轻柔的倔强,老人有些疲惫,用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原罪之城只是个例,无法在全国推行,难道让我们全国都成为罪恶之国吗?我们确实是罪人的后代,但不能让我们的国成为罪恶之国。我知道这里的风险,更知道这里的艰难,可我们现在不拼一拼,以后恐怕连拼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我们能拼赢,能给国家搏一个生存的空间,就算牺牲红尘城又如何?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有人在牺牲,杜刚白羽不都死在这个人的手里吗?”说道这里,老人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看向李清。
“那是他们围杀在先,还不准许别人反抗?”柳轻柔有些生气,强力地抗辩道:“难道要别人伸着脖子等刀子来杀吗?褚相,我想问问,谁给他们的权利?”
“没人给他们权利,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是为国而死,只是角度不同罢了。”老人淡淡地说道:“今天我来见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可不可以把他留下来,别去皇宫。至于阵心的事,我想我会有办法让他拿出来。”老人口气还是很客气,那只是口气,意思却很坚决。
“从进红尘城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进红尘城,没人可以把他留下来,更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包括您。在这里见您,已经是给您面子。”这话柳轻柔说的同样坚定,无论是意思还是语气。
粗衣老人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对今天谈话没有成功感到失望,他的目光看向了流水,看向了游动的金鱼。一股肃杀之气慢慢地从大地上散发出来,磅礴大气,有铁血的味道。
“这里离皇宫很近,难道您真敢在这里动手?”柳轻柔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我又不会杀他,只不过想留下他罢了。”老人还是风轻云淡的口气。柳轻柔太小看他了,为了国家他可以连命都不要,难道还不敢留下一个唐国的使者?
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如同被冻住一样,那些流水和在风中摇曳的花朵也静止下来。柳轻柔为了表达愤怒,她站起来,可只站到一半便静止在那里,很像一个弓着身听训的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李清居然一直很平静,还能说话道:“这种谈话,你本来可以把她一个人叫过来谈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让我在一边听着。但我还是明白一件事情,你是一定要把我留下来。”
李清不仅可以动,而且还能说话,让老人有些意想不到,看着李清青涩的脸,老人已经意识到他还是有些轻敌。他当然要让李清听一听,要让李清知道他们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定,要让他在他们的意志前屈服。
“可你还是留不下来我。”李清继续说道,他的目光看向那堵墙,在那里出现一个拿鞭子的老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