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吃这个。”小女孩吸溜着鼻子,指着果冻眼里满是希冀,眼巴巴望着江禹。
“行,我给你拆开。”江禹伸手去拆果冻,不经意间看到了男孩一直伸长脖子往屋内焦急的看。
江禹不动声色的把拆好的果冻递给女孩,女孩开心的接过忙不迭往嘴里送,垃圾食品家里是明令禁止吃的,奶奶说过这些都不健康不准她和哥哥吃。
但每次她都看见奶奶悄悄地把这些都给放在衣柜最高最高的柜木箱子里面。
那个木箱子就是个百宝箱,里面好吃的东西都特别多,每次姑姑她们来的时候,奶奶都会给姐姐吃。
好不容易能吃到零食,她可得多吃点,免得奶奶又要放到箱子里留给姐姐她们。
江禹走到男孩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男孩转头,江禹生硬的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小(某地方言,特指小孩子),我带你和妹妹去后面的小公园荡秋千玩去吧。”
赵鹿鸣不说话扬起小脸怯生生看着江禹,面色惨白摇摇头。江禹也不逼孩子,带着赵鹿鸣和赵悠萍在门口玩儿起来了开心消消乐。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嫂子你也知道,我爸我妈不是个人玩意儿,但我们家也不欠你家钱了。”
“那赵哥非说要利息,那咱就按照银行的利率来算算,再怎么算你一万五也算不出要我五六万的账儿啊,不好这么欺负人吧。”
江软面色诚恳,条理无比清晰的说道。而对面的房美娜除了呐呐的说是这点反应以外,把头埋在身前不敢抬头。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江软扶额头疼。房美娜看江软水杯里面水喝完,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拿着水杯马不停蹄的殷勤去给江软倒水,哪怕江软此时已经喝了三杯水。
哎呦我嘞个豆啊,江软叹气转头打量起整个房间来,她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自己要是再找不到突破口,等赵大林出来又是一个天翻地覆。
屋内摆设简单,中规中矩的仿实木家具,两个小孩最大那个也不过才七岁,但房间里面玩具甚少,江软记得自己弟弟那会儿家里玩具满天飞,两个孩子玩具怎么就这么一点点。
江软伸脚,不慎提到了茶几底下一个东西,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滚了一地,江软连忙蹲下来去捡。
黑白棋子,围棋?这孩子对围棋感兴趣?
像是在野外静谧辽阔的黑夜里横空划过的闪亮的流星,一个大胆冒失却有让江软觉得十分可行的方法在江软的脑海里迸发。
“没事没事,我来我来。唉你说这孩子,把这东西放茶几下不放自己屋子里可真行。”
房美娜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棋子,快步走过来,放下还冒着热气的水杯,江软碰碰杯壁烫的吓人,连忙拿手去摸耳朵。
也不知道房美娜是怎么面不改色拿过来的,房美娜蹲下身来,一边伸手去够散落在沙发底下的一边贴着地板歪头朝江软看着不好意思解释
“这孩子,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棋子,叫五子棋吧,不对不对,哦对是围棋。
他呀,这些棋子从小就爱捣鼓,我们也不懂,他也不喜欢别的玩具,真的让人挺省心的。”
“喜欢围棋的小孩可不多,七八岁猫狗不稀罕的年纪能坐下来玩儿围棋不多见。”
江软半真心半恭维的说,房美娜不好意思但又得意夸耀自己的一双儿女,无非是多么多么乖巧听话懂事,江软在旁边点头附和。
但她并不觉得有多么好,听话懂事的孩子无非有有三种情况,要么是家长教导有方,这种知礼节,懂礼貌孩子江软非常喜欢,另一种就是他背后的家长太过不懂事,逼得孩子早早成熟,还剩下一种就是家长过于严厉压抑了孩子的天性。
显而易见的事情,赵鹿鸣和赵悠萍属于第二种情况。这种的听话懂事可不是个好现象,江软不好反驳,点点头略表赞同。
“那给孩子找个老师,围棋多好啊,中华国粹,凝聚了千年来各种杰出的大师的智慧,开发智力培养孩子的逻辑思维,将来”
江软中肯的提出建议,房美娜听见江软这话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双手局促不安的把衣角搓的皱皱巴巴,苦笑的摸摸脸,一筹莫展的解释
“不是没找过,别看咱们村不起眼,但卧虎藏龙啊,好多厉害的人物,黄焱你知道吗,那个厉害的女老师。”
“她儿子,现在可有出息了。省内围棋冠军呢!我们夫妻俩想让鸣鸣跟着他学围棋,学费我们是肯定会给的,我们都商量好了一小时三百块钱,但人家不收啊。”房美娜惆怅的说着。
江软点点头,不好意思心虚的点点头。黄焱她知道,那可太熟悉了,江软小时候可是揍过她儿子的,很和蔼的一个女老师,外乡人。
江软小时候可是个混世魔王,带着一帮小男孩为非作歹,江软倒不是雌竞。
毕竟那家好人敢让闺女跟着一个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大半夜领着一群孩子去山上探险盗墓,甚至是为了抓一只猫掉到粪坑里三个大人合伙救出来的孩子一起野。
江软的恶名已经到了村里面的猫猫狗狗,鸡鸭鹅看见江软撒腿就跑。村里的大人每次谈起江家那姑娘都说江软真的是猴子精变得,披着人皮为非作歹。
黄焱来时候就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儿子年纪和江软差不多。江软比人大了六个月,但比人小男孩可会欺负人,从小揍人家,又掐又打又咬。
“喂,那个…大哥,真的没有事情嘛。”六岁的傅潋轩挂着大鼻涕和六岁零六个月顶着一头鸡毛的江软趴在柴火堆里,看着旁边那只刚长齐毛的小鹅,不放心的问道。
今天早上他还没睡醒就被江软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江软拍拍他的脸说要带他去完成一件庄重而伟大的事情,这个事情足以够他在村里立足。
刚来村里没多久想要快速融入孩子堆里的傅潋轩,听到江软又法子让自己融入这个小群体,再加上江软可是老大,她的话在孩子堆里面还是有很大的威望。
“没有事情,就一只小鹅你怕什么,胆小鬼。”脸上泥巴一道一道色江软鄙视的看着傅潋轩,撇撇嘴,压低声音,耐心的解释
“村里面最凶的不是大黄大黑,而是它。”江软指指还在梳毛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小鹅,正色的说道。
“鹅,村里三霸。我爷爷以前养过鹅,他说养了鹅长虫都没了,大鹅特别特别厉害。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村里有威望嘛,因为我抓了一只小鹅,并且还打过它爸爸妈妈,从此谁也不敢惹我。”
江软在傅潋轩崇拜的目光中骄傲的扬起脑袋,指指鹅有胸成竹的拐拐傅潋轩,
“我说一二三,你就扑上去抓着它听见没,小鹅最好欺负了。”
“万一它爸爸妈妈咬咱们怎么办。”傅潋轩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他见过隔壁奶奶家大鹅的嘴,尖嘴獠牙的可吓人了。
江软满不在乎,眼睛死死盯着小鹅,不耐烦的挥挥手。
“你个胆小鬼,这不还有我嘛,再加上打不过就往我家跑,我爸有个弹弓可厉害了,到时候让我爸拿弹弓去打鹅。”
“哦…那你,那你一会儿一定要保护我,我害怕我打不过。”
“好好好,知道了。罗里吧嗦的小八婆。”
“江软我还是…”
“嘘—嘘!别说话了!它过来了,一二…三!”
随着江软一声令响,傅潋轩身体比脑子快,实诚的往前一扑,抓住了小鹅。
“大哥!大哥我抓到了,你看。”傅潋轩双手举着刚抓到手里的小鹅高兴的像江软她展示。
“行,我就知道身为我的小弟你可以的!”江软骄傲的指着傅潋轩,“你别动,保持这个姿势等着我,我喊胖子他们过来!”
江软从柴草堆里灵活的钻出来,撒腿往村东跑,去找自己那些狐朋狗友。
“唉,大哥你别留我一个人啊。”傅潋轩抱着小鹅看着江软跑着一溜烟的背影不知所措,不过他又自豪的美滋滋看着手里面的小鹅,幻想着以后自己使唤二虎胖子他们的场景。
“鹅儿~鹅儿”声音高亢愤慨,听得出来骂的满脏的
“嗯?”傅潋轩转头,
!!!!
不止何时,他身后出现一群大鹅,全都满目戒备看着傅潋轩,为首的最大最壮的那只大白鹅应该是鹅群的领袖。
它抻着脖子走上前,那表情好像在说让傅潋轩赶紧放下小鹅,饶他一条狗命。
傅潋轩以前生活在城里,还不知道鹅的战斗力,天真的认为江软能打鹅自己为什么不打。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软抓得是自己家的鹅,江软混世魔王不是吹的,她确实惹人嫌。
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来自家里小动物给力,猫猫狗狗平日里让她剃毛剪胡子,等到江软被村里狗凶的时候几只大狗总冲在最前面,猫猫也上去护犊子,更别提大鹅公羊这些动物。
江软以前家里的鹅都让着江软,只要江软不掐死它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鹅一窝一窝的太多了,江爷爷决定卖掉,就剩下两只老鹅看家护院。
傅潋轩看看气势汹汹的大鹅,吞吞唾沫,再坚持一下,等江软把他们带过来自己就能扬名了。
傅潋轩底气不足的和大白鹅对视。他还不相信了,自己堂堂男子汉还会怕鹅,挺挺胸挑衅看着大白e鹅。
结果可想而知,傅潋轩被一群鹅撵着跑,跑的同时还不忘扔下手里的小鹅,当着江软她们的面哭哭啼啼跑,江软仗义啊,回家叫上三条狗还有两只鹅一起去打。
这场浩浩荡荡的村内至今津津乐道的人畜大战,最后以江软傅潋轩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绕着村里跑了二里地,五只狗狗毛都被薅秃了还有江家那两只大鹅负伤告终。
五只狗狗有两只纯粹是倒霉,被牵扯进来的。杀红眼的大鹅丝毫不在乎,看见误入战场的两只狗狗以为是过来帮忙的,一起打。
“你是真能作!”郑愿恨铁不成钢用手指戳江软的脑袋,让她把屁股撅起来好擦药。
江软撅个腚,疼得气哼哼囔囔
“我这是帮他!帮他立威,省的胖子他们一直欺负她。”
到最后就是江软上好药的屁股再染上了两个红肿的巴掌印,江爷爷亲自一手提着酒水牛奶一只手提溜着江软,去两家登门道歉,老脸丢尽。
经此战役,傅潋轩在村里孩子堆里面的地位确定下来,成为二把手,而江软的地位则是变得更加不可动摇。
两个人作天作地,到了小学还是各种为非作歹,黄焱是他们俩的班主任,每次晚上江软都背着书包去傅潋轩家做作业。
有一回班级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男生女生吵吵起来了。江软带着一众小姑娘冲锋般冲在最前面,拎起板凳就要打架。
还好那天黄焱及时赶到,气的黄焱把江软好一顿收拾,江软这才开始慢慢收敛了。
傅潋轩后来被强行带去了他爸爸那边,黄老师那一阵脸上都是淡淡的,没有笑容,江软每天去逗她开心。
傅潋轩每个寒暑假都会回来,而随着年纪成长性别意识觉醒以及江软早早去外地上学,两个人同在一个村,但几乎从不碰面。
有谁能知道当年挂着两条鼻涕,哪怕被鹅咬的青紫一片,但还是害怕把小鹅扔掉会被踩死的小男孩如今是围棋高手了呢。
造化弄人
寒暄了一阵,江软再次更加确认到赵鹿鸣的确喜欢围棋,她默默盘算着傅潋轩答应自己的概率能有多少。
“那行,嫂子天不早了,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就不耽误你们了。”江软起身告别,房美娜连忙起身招呼两个孩子在门口送她和江禹出去。
“路上慢点!”
“好嘞嫂子,回去吧。”
月明星稀,寒风簌簌。
“谈好了?”
“没有。”江软摇摇头,叹气揉揉眉心“明天我还得再跑一趟黄老师家里。”
“去黄老师家干嘛?”江禹疑问。
“求人家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