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圭,官居辽东太守,虽官不过四品,却是辽东这一亩三分地上毫无争议的土皇帝。
原本,公孙白圭不过一个郁郁不得志,不知落魄了多少代的寒门子弟。
结果这家伙,不知道有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搭上了当今天子,曾经还声名不显的赵礼的线,得了一个从龙之功。
从一个小小的鹰扬校尉,成了掌控辽东大军的四品太守,坐镇锦州城,北却匈奴。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家伙生了两个好儿子,大儿子公孙渊,不过区区二十来岁,就已经是掌控三千精锐铁骑的实权校尉,据说还得过当今天子青眼;
小儿子公孙幽,自小过目不忘,神童之名响彻天下,与西楚神童曹龙鲤,并称为“南曹北公孙”两大神童。
如今在上阴学宫求学,已然名动天下,狠狠把并称神童、被西楚人吹捧成“独占天下八斗才”的曹龙鲤比了下去。
以射术、诗词、下棋三道,闻名上阴学宫,被上阴学宫,甚至是整个天下齐齐默认为下一個“黄三甲”。
……
锦州城,太守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漫天雪花飘落,大有雪不惊人不死不休之势。
此时,两个容貌相似、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两个男子站在一座高楼之上,身披黑色大裘,顶着刺骨寒风,眺望整了锦州城。
其中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与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任凭风雪肆虐,把脸冻得通红。
“渊儿,你弟弟要回来了,明天你就带人去接,总有些见不得咱们公孙家好的人,防着点,总没错。
为父我不过一州之才,你们兄弟俩啊,才是我们辽东公孙氏的希望啊,少一个都不行。
咱们公孙家自八百年落魄,世人只知西蜀有公孙,不知离阳辽东也有公孙。
更不知道八百年前,那个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我辽东公孙氏,就出了公孙贺、公孙敖两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可不是那个公孙乌龙,辛辛苦苦建立的西蜀,却被人夺了江山的西蜀公孙氏可以比的。”
中年男子自坐上了辽东太守的位子,更加威严浩荡,对着身旁的年轻人淡淡说道。
辽东公孙氏,即便再怎么落魄,他们祖先的荣耀,谁也抹灭不了。
“明天我一早就带人出发,一定把弟弟给父亲毫发无伤地带回来,顺便把那些心思叵测的人通通宰了。
对了,二弟让我关注的那个姓徐的小标长,属实不错。
重情义懂得笼络人心,阴谋阳谋虽然稚嫩,可已经初具异象,关键是运气不错,十岁从军杀人,好几次本来要死,都没死成。
玛德,真特么的像弟弟所说的“气运之子”,怎么作都死不掉,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要不是弟弟让我不要动他,任他如路边野草一般胡乱生长,我都想把他调入我的苍狼营,让我沾沾他的运气也不错。”
虎背熊腰青年锋芒毕露,言语中羡慕多过嫉妒,可见心胸不大也不小,满口收敛了许多的脏话,一副兵痞形象。
那是还是一名伍长之时,就敢深入北方草原,趁夜割下匈奴王子脑袋的狠人。
被人追杀八百里,身中十三刀,重伤而还,后修炼以军功升苍狼校尉,统领三千精锐铁骑。
同时,逃亡过程中射杀匈奴被称为“射雕手”的神箭手五名,辽东公孙氏连珠箭再次闻名天下。
这天下啊!
从来不缺胆大包天的武夫,只要给那么一丁点的机会,一飞冲天终究不再少数,尤其在乱世。
人啊,只要尝到第一口肉,总可以奋不顾身、不惧身死的拼搏。
一无所有的人拼了老命求活,光脚地不怕穿鞋的可恨可悲;颇具家资的人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富有,可恨可怜。
“哈哈,这会儿可彻底服气了吧,幽儿!
要我说,“独占天下八斗才”的西楚龙鲤,不如我公孙家的麒麟儿。”
公孙白圭闻言,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哈哈大笑道,爽朗的笑声响彻整座高楼。
大有“我儿有大帝之资”的意味,那家父母不偏心,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那是,我弟弟,天下无双,曹龙鲤沽名钓誉,名不副实!”
作为长兄的公孙渊闻言,嘴角微微抽搐,然后露出一抹笑容,竖起一个大拇指,如跟在地主家少爷身后的狗腿子一般附和道。
唉,弟弟太优秀,其实对当哥哥的,也不是全是好处。
谁人不想名扬天下,谁人不想鲜衣怒马,谁人又甘愿做别人的陪衬。
“哈哈,渊儿,爹知道爹对你二弟过于偏心,即便你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免有那么一丝抱怨。
这些年,你拼了老命,甚至深入北方摘下了匈奴王子的头颅,就是不想让弟弟比了下去。
可你也清楚,如今公孙家,需要一个可以如煌煌大日升腾、势不可挡的人物,才能让这个家族,短时间内,成为豪阀。
爹没那个本事,你也没有,人力有穷尽时。”
辽东土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城府逐渐深沉的大儿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父亲,儿子知道了,日后公孙渊,可为公孙幽手中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为弟弟斩进前进道路上的荆棘!”
身材高大英武的青年听完,双目一润,沉默许久后之后,随即微微拱手抱拳。
从此,公孙只此一个公孙。
“委屈你了!”
身着一袭名贵黑裘的中年男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柔和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拥有刀的人,终究不愿意讲嘴上的道理,看的是——拳头大小。
身为太守的公孙白圭,半生沉浮,虽比不上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绝世枭雄,可看人看心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生怕自己的大儿子,握起了刀,就对六年不见,没有军功,却靠着读书人的手腕名扬天下的弟弟,起了轻视之心。
……
与此同时。
太守府外,锦州城内。
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穿着离阳边军甲胄的男子与一名十七八岁、衣衫褴褛的漂亮女子在街头一角各自啃着一张热乎乎的大饼。
“慕容,我可听说慕容乃是北莽大族,身份显赫得很,怎么沦落到这副田地。”
这个身着离阳边军装饰的青年男子,盯着眼前这个拿着自己买的饼,狼吞虎咽的狼狈女子。
“徐骁,不就是吃你一块饼吗?小气,还有……我不叫慕容,是姓慕容,慕容是复姓,你知道了吗?”
那位叫“慕容”女子抬头瞪着青年,眉头一皱,大声道。
“那你叫什么?”
青年男子对于这个前不久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乞丐模样、吃了饼却翻脸不认人的女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姓慕容,名曌!”
女子狠狠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地说道,黑乎乎的脸庞,依旧不掩饰玲珑娇躯。
稚嫩的气息,还有一丝清澈的眸子,富含北边游牧民族特有的野性,似狼不似狼,倒像是一只小野猫。
如此一个女子。
谁又知道,她会成为北莽独一无二的慕容女帝。
“知道了,慕容!”
不过青年下一句话,就让女子破防,吹胡子瞪眼。
一个名字,怎么就解释起来如此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