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损局崩毁倒计时。
2小时12分钟…
这是经过无数次计算后,控损局启动遇袭制备方案的理论估算时间。
经过了五年之难后,不被重视的超能力者的管理以及各项管制内容也被各种的规章制度加以约束,对比起过去的草班台子,虽然现在的控损局无疑已经被各种政治力量腐蚀了,却也正规得多。
不过正常的预案肯定无法应对现在的沦陷程度,如果在这里的危机影响到了外界的话…
徐州不太敢加以想象。
为了整个晋川市,他必须要站出来。
在通风管道里面蠕动爬行了半会儿,这种狭窄的通道显然对于这个不算瘦弱的中年男人来说未免有些苛责了,不过万幸控损局的管道质量还不错,除了时不时会有些儿那种衣服链扣刮蹭在金属材质上的声音,此外的一切都还算的上是顺利。
大致爬了差不多十分钟...
错综复杂的管道并不是完全的的四通八达,这意味着其中多有弯道,亦或是起伏,这可真让徐州的老腰遭了罪了。
好不容易从斜坡上滑落下来。
一屁股落在了金属材质的管道上的徐州感觉到自己的尾骨有点儿不堪负重。
不过...
这个时候倒无暇顾及这个。
边上就是通往隔壁的一个窗口,透过通风管道的栅栏缝隙。
徐州看见了隔壁后勤组的同事,那是隔壁组新来的女同事,大学生,很年轻,对谁都一副很热情的样子,成天笑嘻嘻的,比起其他的那些老油子来说,这种类型的同事相处起来只能说是一种幸福。
不过这些倒不重要。
这里是一个小隔间,大概算得上是卫生间边上存放清洁用品的仓库。
对方对于此刻控损局发生的一切变故都弄不清楚头绪。
不断反复拨打的手机没有信号。
焦急的手崩溃地胡乱在屏幕上滑动。
可是这一切并不妨碍对方对于眼下的一切感到无助,以及恐惧。透过更远的门扉透过的光来看,走廊上面,那些被侵染的人此刻正在外面游荡着。
当这一切都没有看到...
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留给自己的并不多,一个人的生命,和全市的安危。
当这种问题再度放上徐州的思考中。
一瞬。
他感到了彷徨。
五年前,也是一样,灾难来得毫无预兆,一切都像是崩塌了一般,为了守护这座城市的一切,他必须要抛下一些个人的情感,而对大义负责。
可是之后,只有满目疮痍的城市,以及手机中的十个未接电话。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与此同时,视野之中,通风管道的尽头,模糊不清的黑暗前。
一张少女的面庞出现,黑发,金瞳...
可徐州无比清晰的知晓,那就是所谓的影之灾兽。
那完全非人化的气息占据了视线感知中的全部感受。
没等徐州犹豫。
影率先开口,像是诸多的神话里面,诱惑人们投向冥河中的摆渡人一般。
“你想要力量吗?作为代价...”
话语像是漩涡,水流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徐州心中的大义却是能够扼杀巨浪的坚锚。
破口大骂的徐州睁大了双目。
“力个屁!”
幻影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轻轻地就在视野里面消退。
不过,那声音还是引起了下面的同事的注意。
“谁...谁在上面,徐,组长,是你吗?太好了,帮帮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大家...”
该死。
虽然刚刚还犹豫着要不要施以援手,但是这个时候,却完全暴露了自己。
徐州有点儿骑虎难下。
看着抬头望向通风管道的小同事,一时间他难以抉择。
却最终咬了咬牙。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五年前他是如何选择的,五年后,他也一并如此。
从来没有后悔过,徐州闭上了眼,继续向着管道深处爬行。
目的是在尽头的控制室。
救命的稻草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本来就在神经的崩溃阶段的小同事已经完全绷不住自己理智的弦。
“别走!徐组长,救我——”
可怜她也许自己也不知道声音会引起外面游荡着的影子更多的关注吧。
狭小的洁具间里面,撞门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反复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一切,以及后面的尖叫声,都通过了管道,直直地传达到了徐州的耳畔边。可是对于这一切,他又能做得到什么呢?他不是超能力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也没有能够解救整个控损局的办法,他只能努力地朝着唯一的目标爬着。
远处...
尽头就是控制室,如果能抵达那里的话。
希望可能不会存在,可是,一切都还有转机。
每一次令人感到脊背发寒的尖叫声,哭喊声,都会是徐州努力向前爬行一步的动力。
“真窝囊啊。”
一切也在他的叹息中,变回无可奈何的痛恨。
五年过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从五年之难中明白的事情,现在还不愿意接受么?
人,没有能力的话,什么都守护不住。
或许徐州自己也明白这个事情吧,可是这和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情,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干系,向着尽头,他依然在试图爬行,直到自己能够爬出过去的泥沼,直到他能够听不见如同索命一般的,在后面遗落的痛苦。
平淡的人也需要梦一场吧。
有些人活着,他的心也许不在自己的胸膛中跳动,也可能在过去的很久的一段时间中就已然死去。
而不可置疑的,现在的徐州的心,都在外面的侄女和女儿身上。为了他们,他只能逼迫自己,让自己平淡的一生里面,那被现实撞的粉碎的梦,再度拼凑出强大的模样。
...
与此同时,另一端。
本来恢复了些许的扭曲的教学楼,随着靛青身上的简易领域的回收,重新落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似乎正如罗琳娜所说的那样,靛青的状态并不好,不过目前来说的话,这位小小的人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颓势,反而率先关心起其他人来了。
“没事吧大家,空白还好吗。”
对于靛青的关心,空白点了点头,她没有怎么样受伤,只是刚刚经历的事情让她不免带着点儿低落的情绪在心里面,一时半会之间还排解不开。
不过这个时候却还不是聊天的时候。
仍然有威胁在四周徘徊着。
“靛青小姐,那个和影之灾兽在一起的超能力者,就是我的同学。”
“林小小。”
没有因为得救了就完全放心下来,缪予依然保持着警惕性,这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超能力者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其优秀的素养,就是和少女本身该有的那份气质不相符合便是了。
...的确,在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战斗之中。
一边游荡在影子中的林小小已经悄然离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追寻。
不过倒也是合理。
毕竟此刻,众人仍然身处于对方的影之灾兽所缔造出来的帐里面。
这里恐怕极大程度上都会被对方随心所欲地操控。
“啊...我知道,没关系,我会解决的。”
靛青点了点头,环看了一边周围被影子侵蚀的同学。
根据魂灵风息的分析扫描来看,并不是不能处理,不过也许要花上一段时间,在这之前的话,还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为好。
...不是单纯的能力所致。
这种更像是一种加密后的【契约】。
通过什么,来获得什么,然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实际上来说的话,这种提现的形式也许和魔法的术式并没有什么两样。
正在靛青皱眉分析的时候。
缪予却有点儿搞不太清楚。
这份不清楚也还是延续之前的那个疑惑,真奇怪啊。
到底是,缪斯就是靛青所编织出来的影子,还是实际上靛青是我哥的老相好...?为什么感觉每一次对方来的都恰到好处。
不过这件事嘛,只要是靛青自己不暴露,也许还是很难发现的吧。
这方面先暂且不提...
血珀紧紧地抓着手里面的黑色士兵棋子。
她感觉有点儿不太好,手里的这个棋子好像像是活着的似的...
“靛青小姐...这个东西好像,还在活动?”
目光瞥向黑色的士兵棋子。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如果棋子还在活动的话,那操纵者...
不对,这里是帐里面。
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被操控的。
棋子此刻还没有脱离灾兽的掌控,这片被帐笼罩的区域,无异于像是在灾兽的体内一样。
可惜理解的想法还是慢了一步,下一手想要伸向棋子的靛青,被地面突如其来突起的墙幔阻拦了自己的动作。
“缪予,空白,血珀...!”
凝结起来的黑色墙幔,像是绝望的叹息之墙。
话语也穿透不过去,似乎也已经不再是一墙之隔。
而是完全的,连两方所在的空间也完全置换过了似的。
看着眼前黑色的墙壁,靛青稍微皱了皱眉。
但是却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慌乱,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在她开启领域,强行进入教学楼已经预想到了。
她在等...
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转身,面对着已经是换了一副模样的黑色空间,果不其然,靛青在视线的尽头,找到了自己预料之中会出现的人。
她并不愚钝,她只是良善,可是如果是刚刚缪予已经揭穿了谜底的话。
那么...
她怎么可能会拒绝那个答案。
看着面前自己的学生,靛青站立在原地的姿态有些肃穆。
“林小小,是吗?”
虽然无比清楚,眼前的那个黑色长发,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就是林小小,可是靛青也习惯性的将缪斯和自己撇清关系。
看着风采万千的靛青,林小小身上涌动着暗影,恶役和正派的对立关系不必多言。
可是,眼下两人并没有要开始战斗的打算。
靛青想要的结果是不能用战斗达成的结果,林小小获得自己的远望的手段也不是战斗。
两人就这样远远对视着,直到一方先开口。
“能够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因为想,所以就这样做了,不是很正常吗?”
像是姐妹普通的下午的闲谈,即便是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这一幕可还是显得平淡。
思绪着印象里面的林小小,靛青却怎么样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具体形象出来,这种感觉就仿佛是...此前的一切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一幅幅用之则弃的伪装皮囊。
“...简直不可理喻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种事情有多么的可怕。
靛青的内心下沉。
作为自己的学生,里面居然有这样的人,无非是一种教师生涯的失职吧。
如果能够更早察觉到的话,是不是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这一切,也许是不可能的。
对于靛青内心翻滚着的一切,林小小只是看着。
然后,好似是沐浴在那份令她舒适的暗影之中。
伸出少女洁白若如柔荑的手,想要伸手触摸,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还是发问。
“靛青老师,我问你,要杀死多少人,才能称得上是【神】呢?”
似是怕对方没有听清一般。
她再度重复。
“要杀死多少没有价值的凡人,才能彰显自己的价值,才能称之为,神呢?”
...
沉默,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已经超出了靛青的预想。
不过,话语里面的字眼还是让她感到疑惑。
“...什么?”
自若自在,完全没有身处下风的感觉。
林小小再度,向着眼前的,那个闪耀着的,像是世间的所有美好的事物所编织而成的人儿开口。
“没有听清吗?”
“还是说,这样喊才会更加亲切一点儿呢,缪斯老师...?”
“你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想成为平凡的人,我想成为的,是更优秀,更加出彩的,比任何人都高高在上的,神。”
第一次,靛青走到了这一步上面。
面对如同尖刀一样,锐利的质问,两种身份交叠起来的问题跨越了时间。
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