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百姓这个夜晚过得并不安稳。
李异将军府上的遣散的佣仆带出来了一个消息:荆州来了一位刘皇叔,据说以诛叛逆之名杀了李异!
这刘皇叔是何许人也?秭归百姓不解,于是有人寻到了李公与他请教。
想不到的是,那从兖州一路逃亡至此的李公,在听了刘皇叔之名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惊慌之色也褪去。
“刘皇叔,乃仁德之君也,必对百姓无侵犯。”
李公留下这句话便送走来客,只觉得有了这个消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百姓一起来便发现城中大街小巷多了满满当当的告示。
“李异此人,三叛其主,一叛乃是……二叛乃是……”
这告示和以往那省笔墨的不同,写的满满当当,而且意思很是直白:
李异这人吃里扒外,如今刘皇叔作为汉室宗亲荆州牧,为了让此贼不再危殆汉室,于是亲自出兵予以剿灭。
并且考虑到即将春耕,刘皇叔不日便会从江陵调来耕牛、曲犁、以及良种,并会安排工匠在江水边造水力坊供百姓使用,还会派官吏教授新的种田和沤肥之法!
以及最重要的,今年粮赋仅收三成!
这个告示在百姓中引起了小小的欢呼:大伙对李异其实不是很熟,而且这刘皇叔说的农事方面的,全是大家关心的!
人群当中已经有去过江陵和公安的已经在绘声绘色的描绘那里遍布的水力坊等东西,说的百姓们心向神往:
靠河流驱动的石磨和舂臼?咱秭归就在江水边,最不缺的就是这河流!
而且今年的赋税可是明文写了只有三成,并且加盖了那刘皇叔的印信,应该是不会骗咱们的吧?
李异之死带来的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苦日子已经过惯了的百姓们已经在畅想今年收成后家里能有多少余粮了。
刘备等人仅在秭归歇息了一晚上,次日清早便再次出发,率兵直扑巫县。
巫县两百守军第一时间关了城门,但守城的小队长看着丢过来的李异脑袋和刘备身后的两千士卒,最终明智的选择了打开城门。
就如当初的赵韪反刘璋,赵韪一死烟消云散一般,李异对于其统帅的巴郡来说也是同样的效果。
秉着计划开始前的兵贵神速的道理,刘备同样在巫县留下数百兵卒把守就再次匆匆上路。
巫县出发,三日至鱼复,十五日至朐忍,八日至临江,再十二日至江州。
江州已经是李异所占领的最后一站,而且对刘备来说,此地离荆州也已经颇远。
一个多月以来,一行人都消瘦不少,但即使这样,站在江州的城墙上刘备依然意气风发:
益州,他刘备来了!
成都,指日可待也!
庞统也很兴奋,虽然计划一开始是孔明提出的,但经过他庞统的修改与敲定,并最终实施,这种满足感充盈了胸腔。
自荆州被孔明一直压了一头的那种郁闷之感烟消云散,庞统此时亦恨不得长啸一声!
站在城墙上,庞统留恋的看了一眼西北方向,虽然眼前的群山遮挡了视线,但他知道成都就在那个方向。
“主公若有一万可战之兵,则成都两月可定也。”庞统不无遗憾。
从临沮出发至今,至今仅有三名士卒因违军规被斩,另有十二名士卒死于山涧、毒虫等,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且他们在前方推进,子龙在后面亦率大军依次接管,故而一开始驻扎在秭归的士卒也重新赶了上来,并且还带来了新的补给。
所以麾下三千士卒虽然面有疲态,但依然是可战之兵!
因而庞统不由得畅想,若此时手中可用之兵不是三千而是一万的话,在成都没有收到消息的情况下,那真能考虑强取!
刘备摆摆手,兴奋之色收敛,摇头笑道:
“如今推至江州获六城,后方一年所蓄便已经消耗七成,但士卒无伤,百姓无损,仅耗钱粮,乃大胜之局。”
“若攻成都,则大胜之局变两伤之局。”
庞统也只是说说,与刘备并肩而站,吹着完全不同的江风,不由得想:
“不知荆州如今如何了?”
“既然李异头颅无用。”刘备忽然想起来每每用来叫开城门的脑袋,那东西已经用石灰腌好,这一个多月以来效果斐然。
“那等我修书一封,将其一起送与刘季玉吧。”
“既然来了此地,总要与此地主人说清楚原委。”
同时刘备亦不禁畅想:
“光幕中成都此城被赞九天开出一成都,也不知此时的成都是何种繁华之景?”
……
公安县府如今由孔明一力主持,随着主公和子龙大军开拔,公安县的钱粮如流水一般从孔明手头流过。
或被木牛推着去支援新获的几城,或是被驽马驮着送去益州充作大军粮草。
水力坊全力运作,将那些荆州本地获取的以及外地购来的石炭打成粉末,然后装好送去前线。
糜竺也忙了起来,此前所赚的钱也都被换成了粮草,从江东源源不断的运输过来。
甚至惊得鲁肃都专门写了信过来询问情况。
对此孔明则选择告诉一部分事实:郡县划分上来说,秭归属于荆州,刘荆州只是打算拿回属于荆州的地方罢了。
而在公安县内,张神医专用的水力坊同样扩充了两个,除去金创药粉外,驱虫防瘴,治疗肿病的药粉也进入了制作流程。
在这忙碌的空档中孔明还和张仲景探讨了一下天花是何种疫病。
张仲景捋了捋胡子,思忖片刻道:
“军师既然熟读史册,应当记得建武十八年。”
孔明记忆力向来顶尖,只是大概捋了捋就明白:“马伏波?”
张仲景起身,从身后书架上找到了一卷竹简,在灯火下摊开,找到了一行记录,并说明道:
“当时交州反,世祖命马伏波平叛,双方鏖战两年,汉书记载伏波将军破贼,然身居荆州时,曾听有传言。”
“当时贼寇兵重依托山险,伏波将军不能速平,有疫病自贼后而起,叛贼自乱而为伏波将军所破。”
“伏波将军杀贼俘虏数万,然班师回朝时,汉军亦有染此病,其状类伤寒,体表出痘眞,彼时相传乃虏疮。”
“其后各州郡偶有记载,时人谓之痘神,请巫觋驱之。”
孔明静静端坐,只觉得在交州以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兽张开了嘴巴,随时择人而噬。
“大秦其病出安息,安息与贵霜交好……而光幕所谓的中南半岛又古身毒道……”
孔明感觉自己已经窥见了真相,士元一语成真,这天花或许早就已经来了!
“可有破解之法?”孔明追问。
张仲景摇头,将这个陈旧的竹简收起道:
“自从马伏波之后未曾耳闻此疫成灾,军师说起此事,莫非是荆州因此疫不平乎??”
孔明也不再藏着掖着:“数日前听闻,西方一大国,衰弱破灭或与此疫有关。”
张仲景凝神听着孔明的述说。
从张仲景居所出来后,孔明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天空。
自从光幕获得零零散散的见闻知识后,孔明便感觉这天空愈来愈广阔,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稚子时蒙昧求学的时候。
但好在自己并不是那北伐的诸葛丞相,自己身边可有的是人!
……
秭归县一直都有大军过境,秭归县的百姓看着大军来来往往,越过秭归沿着江水继续往西。
但相同的是对于百姓都没什么侵扰。
而就在这兵来兵往中间,秭归县百姓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秭归的县府旁边多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摆着曲犁和一个粗糙的耕牛模型,若是有钱便可以直接购买耕牛或曲犁自己用。
但若是家中余财不多,那便可以选择与县府租借,租借不花钱,只是等到收成之时县府会多收一成的赋税。
这个倒是很好计算,那位刘皇叔说赋税是三成,即使多一成也不过四成,四成也不高,毕竟之前那位卖主求荣,足足要收六成呢。
所以有不少百姓并没有犹豫太久,都选择签了租借。
李公不同,颇有家资,所以直接选择了购买。
至于耕牛,大可以去与城中富户租借,如果按次数来的话,倒也不算贵。
现在本来也快到春耕的时候了,李公干脆与儿子合力,将其抬到了地里试一试。
虽然没有直观比较,但李公也能感觉出来这东西确实省力了不少。
田间休息的时候,本地人赵阿过来蹭一些茶水喝,他的田地就在李公旁边,近的很。
“李公,要是这州牧都如刘皇叔一般,你是不是就不用逃过来了?”
赵阿问道。
李公不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刘皇叔,跟我一样,也是从北方逃过来的。”
赵阿“啊”了一声,显得十分意外:
“可是那李将军不是被刘皇叔打败了吗?”
李公都懒得争辩那么多,如李异这种将军,在北方活不过三天,也就在这里能作威作福好几年了。
过了一会儿,那赵阿小心翼翼道:
“李公,那你说北方的那群人,还会来打刘皇叔吗?”
“应是会的,怎么?”
赵阿有点可惜道:“这刘皇叔人还挺好的,要是州牧能一直是他就好了。”
李公想起来吓得自己逃到这里的曹兵,叹了一口气:
“先耕地吧。”
我说自己不擅写古代线是真的,这写的,只能说给大伙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