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茜到教务处,听李琴绘声绘色地摆何明远打老婆的事:“开头他们老婆打他,打了他好多耳光,何明远忍无可忍推了她一掌,把夫人推到地上去了,夫人驾式哭,何明远又劝不赢。”
林茜就说:“让夫人多打些,反正皮了,也不痛了。”
何明远是这样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不自在嘛。”
林茜不相信地说:“真的何明远挨打啊,害怕是乱说的啊。”
李琴连忙说:“真的,他自己刚才说的。”
林茜仍是不信,平时何明远这么一个爱说爱笑的人与打老婆的男人很难联系在一起。林茜就说:“他可能是拿自己开涮,说着耍的。”
何明远说了一句:“对了,林茜这脑壳好聪明嘛,哪像你,猪脑筋。”
李琴反击道:“你是人和猪的混合体,赵文跃说现在哪个国家研究出来把人和猪的基因杂交在一起,生产出猪人,你就是个猪人。”
何明远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是人猪羊的混合体!”
林茜想起何明远原来说躲避不情愿的女友一事就问他,他说:“就是,那家人势利得很,太看重钱了。我本来就不想干,又是熟人介绍的,不好说。在她家里喊我做点事,我就说做不来,喊我煮饭,我说我平时都吃食堂,洗碗都喊学生。那次他们一家人打麻将,喊我去下面,我说我不会做作料,还是喊我将就做,老子把面下下去,搅都没搅一下,煮起来就粘起多粗一条一条的,挑都挑不动。”
何明远笑嘻嘻地说,李琴和林茜都大笑。林茜说:“遇到你这个死皮了,没办法。”
何明远说:“她还是不吹,后来我给她说要买房子,让她借几千块钱给我,她不干,说我还要找你借钱呢,我说那就不买房子,她又觉得不买房子不行,没得地方住的嘛,后来她看我又懒又穷只好撤退了。”
何明远很耍了几个女朋友。与其说是他的魅力,不如说是我们这个教育学院单位的魅力。我们这个单位在很多人眼里,是个旱涝保收的好单位。所以这几年我们这个单位的职工不管高矮胖瘦,行情都不错。谈到现在这个夫人,他说:“女人家喜欢唠唠叨叨的紧说,她说她的,我晓得她在说,有意识不听她的,她说完了,我就说这个电视好好看啊,她见我没听到,又重新说,说烦了,她自己就不说了。”
何明远这个夫人就是结婚才不到一年的档案局的。过了几年和这个夫人又离了。主要因为娃娃的问题。何明远的娃娃成绩好,不需要管自己就晓得用心,女人的娃娃成绩很差,经常老师把家长喊到去教育。这个女人怪男人偏心,不管她娃娃的学习。问题是那个娃娃本身就是学不进的人,不是管不管的问题。就因为这个问题就闹得离了。
看到这么多人在婚姻里进进出出,林茜觉得自己算是有大智慧的,难得麻烦,一会结一个,一会又找一个。刚离婚时有人介绍市医院的外科医生,说这个人手术如何得行,收入如何高。林茜当时想的就是不能找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原来看了很多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对外科太懂的人找到很危险,万一起了纠纷了,手术刀操起来生命安全都没得保障了。后来介绍一个东汽的,这个厂是属于国务院的大型企业,但唯一不好的是这个单位是在山里面。林茜想的是哪个找个山旮旯里的啊。父亲原来很多年在阿坝山里,母亲说起来去一次一边是山一边是水,各种不便听得多了。后来证明自己确实正确。地震时东汽受的损失最惨重,大人小孩死伤不少。心想幸好没找那里的对象,遇到大地震命都可能没得了。一动不如一静,哪个说非要和人搭伙呢,本来林茜就不是想着靠着某人生活的人,不要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钱钟书用围城来形容婚姻,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多数人结婚一个是图经济,还有些人是扎堆取暖。真正情投意合,又能把一个家经营得蒸蒸日上的不是多数。
这天下午很疲倦,吃点面条就到外面去散步了。回到家中看了一阵肯尼迪家族。杨建国和黄大勇跑起来了。杨建国说:“今天下午打篮球比赛,这阵还没吃饭,我们下碗面吃啊。”
林茜说:“去下你的。”想起昨天李琥走起来说了几句不三不四的话,他说有人说林茜现在是远贤人亲小人,我们现在这些人是烂杆,啥都不行只晓得闲逛。林茜忍不住笑着说:啥子贤人小人,你们都是娃娃,无所谓贤人小人之分。李琥是生气了,他觉得林茜和江飞鸿他们寝室的人关系好些。林茜就问:“你们是不是说过李琥被我踩扁了?”
两个人都说没有说过。一会儿江飞鸿和李琥一前一后来了,他们四个人开始打麻将。林茜问李琥:“哪个说你遭踩扁了,是不是林显金说的,是他说的我弄他两科不及格。”
李琥否定:“这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后来他又说:“我们好久得个诺贝尔奖给你看。”
林茜笑道:“你要是成名了,我们对你都要诚惶诚恐。”
李琥说:“把钱放在这儿就是了。”
李琥饿了去下面,林茜说:“李琥,你吃了我一百碗面了。”
李琥说:“一百碗啥子概念,说老实话,三四十碗还是有的,只要你喊我不来,我立刻就不来了。”
林茜不理他,她帮着李琥打牌,点了几炮,林茜就说:“我不是故意的哈,你又以为我在亲贤人远小人了。”
他咋个说:“你看你还是那么小心眼,现在还紧说。”后来李琥上来再接着打时,黄大勇老是打不出来,他就催:“快打,你以为我在说话就不晓得和说,我睁到一双小眼睛盯到在。”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他却板着脸不笑。
李琥后来谈起李应金失恋的事:“不说不辛酸,越说越辛酸,星期天他在校门口等了五个小时,那罗红硬是就把晾起。”
杨建国说:“太没得脾气了,是我,早就一脚踢出去了。”
李琥说:“他等了罗红五个小时,他去买了两包方便面,又到招待所打了两瓶开水,她吃得呼哧呼哧的,问都没问一声你吃了没有,李应金说你就是给我买个面包吗我也高兴得很嘛。”
林茜说:“李应金现在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李琥说:“这叫摔倒不痛,爬起来痛。”
李应金现在觉得对不起他妈了。他妈暑假时生病了,喊他陪着去看病,他车身就到新祝去了,结果那天罗红就让他等了几个小时才来见他。
林茜说李琥:“你一天到晚跟到他是害怕他去跳河啊,他跳旌湖的话我去写篇报道:‘一青年失恋丧志跳入旌湖,一同伙奋不顾身下湖救人。’”
杨建国说:“旌湖才好点深,跳下去在里头站起。”
李琥才不以为然哩:“我就跟他说你去跳,看老子救不救你,天下姓李的多得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说!”
杨建国嘿嘿地笑:“没得意思。”这是他的口头禅。
黄大勇突然说了句:“杨二娃憨厚地笑了两声。”想不到黄大勇也有幽默的时候。林茜说:“你呢,一脸奸笑。”
杨二娃就说:“我们这阵就只有憨厚地笑了。”李琥吃着面突然喊了声:“林姐。”杨二娃笑起来。李琥说:“我真的认你当姐。”
林茜若有所思地说:“李琥,你太自卑了。”
他问:“你咋晓我自卑?”
林茜说:“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说。”
他承认:“我真的自卑,有时候走在街上都无地自容。但是我在班上任何人面前都不自卑,我在你面前也不自卑。”
弗洛伊德说:“我今天简直没有出路。”后来又说:“出路本来没有,只有一条进路。”
这个班毕业后,李应金有次给林茜打电话,林茜就问他和罗红结婚没有,他说结啥子婚啊,她是把他当成瓜娃子来耍的。他有次打罗红电话,是个男的接的,骂李应金是个瓜娃子,他已经要和罗红结婚了。这个罗红不知是怎样想的,明明是不会和李应金结婚的,耍了几年,用了李应金不少的钱。在校期间几乎两个人都不吃伙食团,中午都在馆子里吃炒菜。把个男人当作取款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