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名紫袍道士不知为何去而复返,默默看着远去的苏一川一行人。
“本想看看几个宗师境如何杀得了这自在境的三尸魔,没想到居然都是些二十左右的小家伙……以阳川江湖的可怜气运,居然还能有这么一批天赋优异的后辈?”
“特别是昏过去的那个少年,刚刚他所用剑招,应是李长风的‘青黄’不假,想来前几日从落梅郡那边传回来的‘养料’里的青黄剑招气息,就是来自于他身上。”
这么说,刚刚那道气息就是“符剑”?那名女子就是寒雨柔了?
李长风的徒弟……
面容阴沉的道士目光闪烁不定。
要不要出手……这几个年轻一辈若身死,阳川江湖往后定然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惨淡光景,再不济也是少了大片风流气象,对日后行事也只会有利无害。
可若来的不止寒雨柔一人?
紫袍道士犹豫不定,手指掐动着,下一刻便是目光一狠,身形化作一道虹光朝温柠蔓几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既然你寒雨柔带着重伤的少年离开,贫道就去杀其他几个小家伙让你顾此失彼!
回去的路上。
见温柠蔓脸色不对,萧温把玩着紫檀折扇,优哉游哉地走至一旁。
“师妹不必担心,寒师叔都说了小师弟没什么大问题。”
温柠蔓表情难受,一副不舒适的模样:“我不是在担心小师弟。”
她只是感到心底没由来的有些恶心,仿佛有什么厌恶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近。
温柠蔓莫名转头远望,然而除了一片密林什么也没看到。
小妮子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正飞速靠近,眼力不俗能看百里的紫袍道士却将温柠蔓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这少女的眼神就如同切实地盯着自己一样。
无名道人心下翻起惊涛骇浪,自己刻意隐踪匿形,就连李长风几人都无法轻易寻到位置,何况一个连宗师境都不到的小丫头片子?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不对!”无名道士顿时警惕起来,停下身子再次掐指一算,终于脸色大变。
哪里还顾得上断人后路,赶忙调转方向一路狂奔。
“哼,现在想跑?晚了!”一道冷哼响起。
阳川剑州。
两道流光急急奔驰,一人疯狂逃窜向东离,一人在后紧追不舍。
“李长风!”无名道士咬牙切齿,“不要得寸进尺,莫以为贫道真怕了你!”
李长风冷冷道:“不怕你跑什么?何不停下来与我过两招。”
紫袍道人脸色铁青,难看到极点。
真要让他和李长风捉对厮杀,他一点胜算把握也没有,何况还有阳川其余几宗的人不知在何处蠢蠢欲动。
“你连坏我两次谋划,还不够吗?!”
“赵老狗,你问这话岂不是有些可笑了。你所作所为都是在损害阳川气运,想带着属于阳川的东西回东离?痴心妄想。”
赵姓道士不再言语,沉默着再次提速。
李长风同样如此。
两道流光交替飞驰。
“不吐出来,你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就算胜不了你,想拦贫道离去,你也是做不到。”
李长风哈哈大笑道:“凭我一人自然是拦不住你。”
闻言,紫袍道士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好。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赵惟真道长难得来一趟阳川,游玩十几年时间就这么走了,我们几大宗门不尽一尽地主之谊着实过意不去啊。”
“朱素琼、宋慕雨……”赵惟真停下步子,死死盯着来人咬牙切齿道。
身后李长风与二人呈包夹状将赵惟真的退路彻底封死。
“你走不掉了。”宋慕雨淡淡道。
“你能在阳川藏匿多年,用尽手段。这其中有自己的本事不假,但我想还有人在暗中助你吧?若是说出来,我们可只废不杀。”
“哼,想擒贫道?试试,怕是比杀贫道更难。”
————
小剑宗这边。
苏一川感觉此刻的丹田气府一片温热,体内狼藉不堪的经脉正被梳理恢复。
一股淡雅幽香钻入鼻子。
“好香……”
缓缓睁眼,苏一川看着素雅的屋子一时间愣住了,此处感觉有几分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醒了?”欧阳怡霖柔声道。
苏一川这才侧头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欧阳怡霖,连忙挣扎着想起身。
“欧阳师叔。”
欧阳怡霖白洁玉手轻轻按住苏一川。
“有伤在身就好好休息。”
也难怪苏一川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身在何处,这清潭竹林他很少来过,除了徐昊与萧温二人经过允许的几次来此请教练剑的问题以外,众人都没有来过这里几回。
当然,温柠蔓除外,同为女子的温柠蔓深得两位师叔喜爱,时常来竹林小苑找二位师叔寻乐子。
“有那么香么?”欧阳怡霖突然询问,眼神促狭。
“啊?”苏一川有些迷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脖子瞬间通红。
再一看自己怎得睡在欧阳师叔的床上?
“欧阳师叔,我、我……”
欧阳怡霖扑哧一笑,光滑食指抵住苏一川额头轻轻一推。
“逗你呢,好好歇息吧,你师兄师姐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纵使心里有不少疑处,苏一川也只好先乖乖照做。
“是,师叔。”
没几盏茶的功夫,苏一川自我感觉恢复不错,走出了素雅小苑。
“怎么不见寒师叔?”
映入眼帘是成群的青翠竹林,绿意盎然。屋子前坐落有一片碧潭,潭水清澈见底,有数十条青红尾鲤鱼游弋其间,往来翕忽。
一丁点儿的细微动静,也能吓得几尾锦鲤俶尔摆尾,远逝无踪。
苏一川深吸一口气,顿感心旷神怡,此等淡雅清新之地,实在是难得的悠然。
欧阳怡霖白裙坠在潭边木桥上,身段修长,几条薄缎点缀在外,眉如远山,像那不食烟火的跌凡仙女。
欧阳怡霖展颜一笑,一双眼眸狭长而清丽动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寒师叔那是一点也不待见你,在你昏迷的期间她就已经离开这了。”
苏一川无奈苦笑,对于这点他亦是十分头疼。自打进宗门的第一天起,寒师叔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明明想破头也不知道自己何处得罪过这位脾气古怪的师叔。
“总感觉……寒师叔对我有不小的偏见。”
苏一川叹气。
欧阳怡霖笑而不语,只是看上去笑得有些牵强。
“不过前些日子你让温丫头送上来的那一坛子竹叶青,你寒师叔尝了后难得夸你小子还有几分本事呢。”
欧阳怡霖咯咯直笑,似在回味。
“那酒,确实不错,有空多酿些。”
苏一川一副乖巧模样:“应该的应该的。”
欧阳怡霖正欲说话,嘴角一翘,站起身来:“你师父回宗了。”
“回宗……师父不在宗门?我这是昏迷多久了?”
“你睡了两天。”
李长风追杀赵惟真的时候,苏一川正陷入昏迷,所以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欧阳怡霖耐心地将事情大致地说与了苏一川听。
苏一川听得云里雾里,本想询问。
一张宽厚手掌忽然按住苏一川肩膀,一道暖流顺着肩膀流散其体内。
“恢复得不错,比我想的要快不少。”
“师父。”苏一川弯腰低头。
欧阳怡霖也看向来者,目光带有询问之意。
李长风摇摇头。
“你们三人一齐出手,都没成事?”欧阳怡霖俏脸上有诧异之色浮现,难掩震惊。
李长风颇为可惜道:“赵老道手上功夫不怎么样,逃跑的本事确是一流,一些道门禁术实在诡谲。不过费了这么些力气,终究让他没能完美如愿就是了。”
“所以,师父师叔的意思是,阳川这么大动静,都仅仅只是一个道士搞的鬼?”
“仅仅只是一个道士?”李长风无奈一笑,“若是这道士真如你语气所体现的那般简单就好了,这赵老道这些年在阳川下的绊子可真不少啊,令人头疼。”
“不过,好歹是让他把这十数年的所得吐出了大半,爽快!”李长风爽朗大笑,一想到赵惟真逃回东离的狼狈模样,以及一脸怨妇的恶毒目光,就解气得很。
“只可惜多少还是让他得到了点东西。”李长风脸色微冷。
看见苏一川满头雾水,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的模样,李长风就地坐在水潭边的木板地上,同时拍了拍身旁,示意苏一川坐在身边。
三人一同面对清潭而坐。
“既然你师兄他们还在来的路上,有些事情与你说一说也无妨,他们几个就算听了也未必信。”
李长风开始慢慢跟苏一川说起十几年前赵惟真于阳川地脉豢养恶龙,以道门禁法蚕食一地气运而反哺自身。自己找寻良久,费尽心力斩去恶龙半数修为,可赵惟真宁愿放弃这一半的天运机缘也不露面,哪怕从头再来。
而他自己,也被恶龙的邪念侵袭了心神,后来还是真武山的王叔阳传授了他《睡仙功》,才解决了问题。
“以你的眼界,当初见面之时,怕是已经认出来了睡仙功。”
苏一川不置可否,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