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下层的蓝蟒头身分离,突然从侧腹破出几只黑爪,勾烂皮肉,两团黑物从中挣扎出来,爬过蛇头,地上已不见了青珠石的踪影。
刘开文注视着前方的大蛇,它已不完全像蛇,长身是蓝蟒的两倍,几乎把通道填满了,蛇眼是妖异的红色,头顶额上有一颗圆润的黑石。最特别之处在它的头顶,那里长出了对称的犄角。
刘开文环视四周,逼仄的空间让大蛇无法施展,想来他们可以及时退回旋转通道内,便左手拦住身后的人,右手挥出黑甲,一步一步退到洞门处。
大蛇却慢慢游来,在离刘开文几步时停了下来,吐出长长的三叉信子,朝着刘开文晃悠。
仿佛感觉到此蛇没有把他当成猎物,他停下脚步,任由大蛇的信子在他脸前探寻。
“嘶——嘶——”
大蛇收回信子,抬头平视刘开文,猩红的眼珠瞬间缩成一个圆点,复又扩成圆,移开头颅,往前方爬去。
郝有富抹了把脸,就这么几息之间,他已是冷汗森森:“它怎么不攻击我们?”
刘开文回想着大蛇的动作,难道是因为黑石?
郝有富拉拉刘开文:“老刘,我们走哪边?”
刘开文回过神来,看着蛇尾转过拐角:“跟着它!”
几人寻着蛇踪而去,转过拐角,便见里侧石壁上开了一个门洞,几根粗链自门洞下方的岩壁延伸至前方,而其外是一座高耸的土堡。
正中的土堡自下起于第二层通道中心,如蚁穴一般层次分明,其上孔洞参差错落,皆有连接的锁链通向对面通道。这些通道也并非他们所设想的四边形,而是八边形,不过土堡之上还有一层,在正对堡顶的上方开了一个三角的口子。
郝有富探头看了一会儿:“怪物是从中间来的?”
从这一层看去,上还有六层,连着下面的三层,总共是九层,倒是合上了莫开煦在洞窟所见的壁画,他画出来的九层是按照倒三角排列。
“我们没有发现人骨!”
刘开文简单地提示了一句。
郝有富一听,眼珠子滴溜转了转,也不搭话。
张小刀想着这一路所见,本想说什么,却看到赵一慧对他摇了摇头。
倒是莫开煦紧盯着刘开文,出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丙严设下的陷阱,并不是真正的灵族圣地!”
难道这里和灵族圣地一点联系也没有?如果丙严没有打算让任何闯入者离开,这里根本就不会存在任何规律。
莫开煦周身温度陡降,左手砸向石壁,有些咬牙切齿:“丙严!”
郝有富豁嘴苦笑:“我们是第一批饲料吗?”
刘开文正在想着,众人却见几只蝾螈从下一层的土堡孔洞中爬出,朝着他们所站之处抬头吐舌,却不敢向他们爬来。再往上看去,红色的龙蟒已穿进第六层土堡的孔洞中,只余红尾勾连着土壁。
莫开煦甩着绳鞭:“那红蟒肯定不是俗物。”
郝有富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连莫家人进了这里都成俗物了。
刀疤突然沉声道:“我们要去最高一层。”
众人转身往回走,便被两只蝾螈堵在旋梯门洞处。
这两只蝾螈身上披着黑沥沥的黏液,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恶臭,其中一只钩爪上还带着几条冰蓝色的蟒皮。
张小刀看瞪了眼,一下想到这两只蝾螈的来处,怕是被下面那条蓝蟒吞噬进肚的两只,突然腿下不稳,一条灰黑的长舌绕上他脚踝,裹了两圈,待他还来不及挥刀,就被拖得人往后倒。
“小刀!”赵一慧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砰的一声!
黑五照着蝾螈黑头开了一枪,赵一慧趁机砍断了张小刀脚上的黑舌。
被打中的蝾螈往后退了一步,转回头,张着腥臭的大口,弹着半截舌头。射出的子弹从蝾螈右眼打进,竟嵌在眼眶中,子弹的尾端露在外面。
几人一见愣了一下,之前黑五两枪解决了两只蝾螈,还能将其杀死。现在子弹飞过去,竟然打不穿了。
刀疤越过几人,提棒一桶,插进蝾螈大嘴中,右手滑向棒底一转。蝾螈嘴中的棒端瞬间探出一个三爪刀尖,刺穿头顶。
他双手持棒身猛然向前,将蝾螈逼退到门洞内。
郝有富一刀斩断了欲缠上刀疤的长舌,和黑五一起扑向另外一只蝾螈。
身后一阵哗啦啦的锁链震动声,莫开煦和刘开文同时探出双手长甲,对着爬上来的蝾螈猛挥。
刘开文侧头道:“这样不行!你护着他们从旋梯直接上顶层,我走土堡引开它们。”
莫开煦不屑道:“凭什么?”
刘开文飞身跳出,半蹲在锁链上,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笑道:“凭我是你叔叔!”
莫开煦半眯起眼,额侧青筋露出,一手干脆地斩断一只蝾螈后,将绳鞭扔给锁链上的身影,留下一句话后转身和其他人汇合。
“你得活着才是!”
刘开文挑眉看向莫开煦的背影,手里绳鞭甩出,将一只蝾螈扯下石壁。
旋梯里,几人还在酣战蝾螈。
三叉刀已经将蝾螈头顶的青珠戳出,意外的是这只蝾螈依然不死,大力地晃动着头部,想要摆脱刀疤的力量。
郝有富和黑五几乎趴在蝾螈背上,对着腐肉猛插。
郝有富大叫着:“这东西怎么杀不死?”
一道身影闪到旋梯中,长臂挥过,蝾螈头身分家,瞬间倒下。
郝有富和黑五喘粗气,又转身去帮刀疤,对着蝾螈一阵猛戳。
一阵厉风擦过二人头顶,抬眼一看,十根黑甲已穿透蝾螈脖颈,两人同时缩头后退,刀疤也抽回了长棍。
莫开煦站在蝾螈身前,两手向外一挥,蝾螈整个头部从中爆开,黑色的腐液四溅,众人皆侧头躲避。
郝有富和黑五尴尬地对看一眼,和莫开煦的粗暴比起来,他俩的刀就像痒痒挠。
“走!”
莫开煦转身带头跑上旋梯。
“刘开文呢?”
赵一慧突然问道。
旋梯上的身影一顿,回头说道:“他走土堡,我们在顶上汇合。”
郝有富一听,怒了。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那里呢?”
刀疤几步跨出旋梯门洞,跑回通道石壁口处,顺着锁链看去,已不见刘开文人影。
“老刘!”
郝有富看着下面一层的蝾螈尸块,对着土堡焦急地大喊,却没有刘开文的回音。
刀疤对几人嘱咐道:“你们跟着莫开煦走旋梯,我过去接应他。”
说着,他向前一跃,一手抓住锁链,一手抽出铁棒置于锁链上,借着锁链滑向对面。
几人目送刀疤攀进土堡孔洞中,才退回旋梯,向上跑去。
阳光穿过头顶的密林,挥洒着光点。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站着一群人。
打头一人看了看手表:“问问唐老六还要多久?”
最边上的人随即跑进洞中。
密林中跑来一个人,对那人道:“三爷,山下的莫家营地乱了。”
被称作三爷的人连忙问:“怎么个乱法?”
“水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黑七都带人下水了。”
“领头的除了黑七还有谁?”
“没人了。”
三爷眉头一皱:“莫开煦几人没有上岸?”
那人一个劲儿地摇头:“没呐!跟着莫开煦下水的两个人返回来,对黑七说了什么,然后黑七也带着人下水了。现在营地里只有几个手下看设备。”
三爷对着后面的人吩咐道:“你们都进去帮唐老六,快!”
唯独他身后一人没有动。
莫家人的身手没人比得上,所带的装备也绝对先进,能让莫家人困在里面,下面必定十分凶险。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引得莫家、闵家、郝家全都来了这里?为什么三家同时出动,却单单少了凌家的身影,四大姓不是已经联手了吗?
“三叔,这唐老六不是出了名的‘耗子打洞’吗?这都打了一个星期了,怎么还没打穿?”说话之人穿着一件黑t恤,黑色的紧身长裤下是一双及膝马靴,头上戴了一顶黑色贝雷帽,大大的眼睛盯着山洞口,侧耳听着洞里的敲凿声,一边耳廓上有三个小巧的银白耳钉。
三爷笑了笑,叹了声:“耗子能比得上泥鳅吗?若论打洞的老手艺,谁能比得过郝泥鳅!况且为了不引起莫家人和山民的注意,他们用的是土法子,应该快了!”
那人轻哼一声,两手抽出靴筒内的尺长短刀,雀跃道:“莫家人?你们都说莫家人很厉害,我倒想看看他们有多强!”
看着那人手中的短刀,三爷眼光一闪,犹记得这是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算是一对不可多得的鸳鸯绣春刀,虽有四百多年的年岁,却依旧削铁如泥。
“这对刀不是用来实战的!”
那人眨眨眼,一边转着花刀,一边笑道:“叔叔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三爷脸色一沉:“仇家有家训,女子不得打听、参与家族秘事。你不仅偷听你父亲的电话,还擅自偷跑到这里来,已经违反了族规,等我们回去,我会告诉大哥。至于这下面,你别想下去,老实在上面守着!”
“三叔!”那人立马噘起嘴抱怨:“你们都是老封建!凭什么女人不能参与。我也是仇家人!”
任凭此人如何撒娇或装可怜,三爷还是不为所动。
“三爷,已完成!”一个属下来报,打断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三爷大步走进山洞内,只见满洞深黑,随处可见垒堆的石块,地上全是焦黑的炭块。
一个黑乎乎的人从洞底的口子爬出来,抹了一把脸,露出黑红的底色,一张嘴满口白牙:“三爷,打通了。下面有一条石缝可过人。再往下打的话,怕会塌掉!”
“嗯!”三爷对旁人吩咐:“留三个弟兄看着小姐,其他人带好装备跟我下去。记住了!告诉他们,我没动枪,谁敢开枪,我就把他的脖子扭了喂敖犬!”
“属下明白!”
三爷蹲在通道口旁,向下打量,心里念叨着:莫开煦,你们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