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一慧带着刘开文、郝有富、吴为和刘阳阳去查找资料线索,他们并未选择学校,而是转向了一个居民区。
两栋六层高的楼房通过两座独特的之字形楼梯紧密相连,两楼之间形成了一个深邃的天井,由于楼层高度的原因,底部难以见到阳光,显得有些阴暗。
赵一慧轻轻敲响了一楼一户人家的房门,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赵一慧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慧慧。”
门缓缓打开,一位白发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嘴角上扬,露出了缺牙的牙龈:“是慧慧啊,快进来坐。”
赵一慧自然地扶住老人,向他介绍道:“李爷爷,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来找您打听些事情。”
老人抬起头,有些模糊地看向众人,欣喜道:“好!好!孩子们,快进屋来说话。”
李爷爷叫李新国,曾经是学校的行政人员,长期负责档案管理的工作,与闵老有着深厚的交情。
屋里是简单的一室一厅,面积不大,阳光不见,屋里光线非常不好。
刘阳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桌上,李爷爷瞅见了便说:“怎么又给我买东西?你们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以后不要学慧慧,我一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缺。”
说完,李爷爷又忙着给大家倒水拿糖,刘阳阳接过他手中的活计,笑着说:“李爷爷,让我来吧。”
赵一慧扶着老人坐下,老人问:“你们打听什么事?”
刘开文回应:“李爷爷,闵老以前是不是去过肃省考察?”
李爷爷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很多年了,就是那趟考察回来,闵老就……”
郝有富连忙说:“您能告诉我们那次考察的详情吗?”
老人推了推老花镜,疑惑地问:“小伙子,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的亲人参加了那次考察……”刘开文的话只说了半句。
“哦!”李爷爷仿佛明白了什么,“那次考察的确发生了事故,闵老承担了主要责任,因此才……你的亲人是不是没……”
见李爷爷收回了话头,刘开文笑了笑,温和道:“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唉!那件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当年,李新国和闵老都是学校的老员工,两人关系很好。
李新国的妻子身体不好,没有工作,他们的两个儿子都遗传了母亲的家族病,一家人里有三个药罐子,日子过得很拮据,而闵老夫妻都有体面的工作,工资福利不错,闵老就时常接济李新国一家。
有一天,李新国正在办公室核对出纳清单,门声一响,他抬头一看,惊喜地喊道:“闵哥,快来坐!”
李新国放下手中的工作,热情地给闵老倒了一杯水,闵老从怀里掏出一叠票,关心地问:“小海昨天又犯病了?你大姐找单位同事换了些票,你拿去给家里人补补身体。”
李新国接过票,见有油票、肉票、蛋票,还有麦乳精的票,他的眼眶湿润起来,声音有些哽噎:“谢谢!”
闵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之间不用客气,孩子的身体要紧。”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闵老谈起了即将进行的西北联合考察,他说这次考察可能要去一个月。
李新国还想着让自己妻子去闵老家帮忙做点家务,然而闵老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回来时不仅带着伤,还接受了组织的调查。
后来,闵老被停职,家里又遭遇了巨变,他失踪了大半年,回到江都时已经疯了。
李新国本想将闵老接到家里住,但被魏解之劝阻了,他说当前的形势不好,怕他们家因此受到牵连,就再也没人照顾闵老了。因此,李新国时常偷偷给闵老送些米粮和蔬菜,放在资料楼一楼的角落里,最终也是他发现了闵老的尸体,并操办了闵老的后事。
刘开文听完李爷爷的叙述,皱眉问道:“联合考察?闵老不是领队吗?”
“不是!”李新国记得很清楚:“领队是京都大学的专家,闵老是他们请的顾问。考察队的工资和补贴也不由我们学校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关于考察队的任何资料。”
赵一慧则问:“您还记得那位专家的名字吗?”
李新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闵老接受调查期间,我无意间听调查的人说起过,好像叫卜什么,这个姓很少见,我有些印象。”
几人从李爷爷家离开后,郝有富摸着下巴道:“那专家该不会是卜世渊吧?”
刘阳阳撇撇嘴:“就算那位专家还活着,三天时间,我们怎么找?”
刘开文摸了摸鼻头,嘴角上挑,邪邪一笑:“仇应龙。”
几人返回小院,刚进胡同,就被一位美女叫住了,美女穿着一身洋气的套装,脚上是一双黑色马靴。
“哎!”
郝有富不耐烦问:“有名有姓,你‘哎’谁呢?”
美女走到刘开文面前,盯着他的墨镜问:“莫延迟呢?”
郝有富在一旁反问:“好大的口气!你哪位啊?”
美女脸色不变,直勾勾地看着刘开文:“仇晶晶。”
刘阳阳一听,有些不自在地嘀咕:“又来个仇家的。”
郝有富眼珠一转:“你就是仇三的侄女?你是来报仇的?”
刘开文回答:“他不在。”
仇晶晶显然不相信:“他在哪里?”
“不知道。”
几人越过仇晶晶走回小院,刘阳阳突然低声道:“郝哥,那女的跟着我们呢!”
刘开文笑道:“正好让她给仇应龙带信。”
仇晶晶竟然跟着他们进了小院,一进门便左顾右盼,仿佛莫延迟藏在院子里一般。
刘开文和赵一慧进了堂厅,留下郝有富和刘阳阳在院子里款待美女。
“你找莫延迟有事?”
仇晶晶坐在小板凳上,腿长不得不伸出去,瞅了郝有富一眼:“是。”
“什么事?”
仇晶晶有些不自在:“我要亲自和他说。”
郝有富嘲笑两声:“那你慢慢等吧!”
仇晶晶两眼一瞪,双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刀,逼近郝有富,语气阴寒:“上一个嘲笑我的人少了一双腿,你看看你身上哪儿富余?”
感受到面前的寒光闪闪,郝有富的眼珠对在一起,凝视在刀刃上:“好刀啊,明朝的,还是一对!你卖不卖?开个友情价呗!”
仇晶晶咬牙切齿道:“谁和你有友情……不对!谁要卖刀了?”
郝有富收回视线,一副可惜的样子,心想这仇家的下一辈要么不男不女,要么脑子有毛病,和这些怪胎合作,真愁人啊!
“你和仇应龙是什么关系啊?”
仇晶晶表情迷糊地反问:“仇应龙?”
都是仇家人,怎么她的表情像不认识呢?郝有富警惕地又问:“就是忽男忽女,腰上挂着一条忒值钱的链子那位,你不认识?”
仇晶晶举刀的双手抖了抖,收回双刀,起身就走。
“哎!问你话呢!”郝有富觉得更奇怪了。
这时,刘开文走出厅堂,喊道:“仇小姐,请留步!”
仇晶晶颓败地塌下双肩,转过身来,嚣张的气焰尽退,结结巴巴道:“什么事?”
这下反倒是刘开文诧异了,刚才仇晶晶跟着进来,一副不见到莫延迟不罢休的模样,现在怎么急着离开呢?短短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他眼光瞄向郝有富和刘阳阳。
郝有富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刘开文走向仇晶晶,温和道:“有劳仇小姐帮我们送封信给仇应龙。”
仇晶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双唇微微发抖:“他在江都?”
刘阳阳点点头:“岷山饭店,他还请我们吃了一顿。”
“请你们……”仇晶晶瞪大双眼,一副见鬼的表情,吞了吞口水,装作不在意道:“本小姐没空!你们自己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院子里的人愣了愣,郝有富纳闷道:“我刚才问她和仇应龙是什么关系,她就变成这样了。”
刘开文深思片刻,对刘阳阳使了个眼色,刘阳阳心领神会,立马跑出门去。
“仇应龙有问题!”赵一慧也想不通仇晶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问题就在仇应龙身上,若说仇应龙是冒充的,仇晶晶一定会说出来,可看她的样子,像是怕极了仇应龙。
吴为道:“仇应龙在仇家是什么地位呢?郝叔说过,仇家现任当家人是仇开山,仇应龙难道是仇开山的儿子?”
张小刀在一旁反驳:“我看她是被吓傻了,哪有人那么怕自己兄弟的?”
“友富、刀子,你们跑一趟岷山饭店,注意安全!”刘开文嘱咐道。
下午的时候,两人回来了,说没见到仇应龙,信交给了那个西装男。
傍晚,刘阳阳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郝有富一见,差点被水呛住:“你不是茶楼里跑堂的吗?”
那人的态度十分恭敬,赔着笑:“郝哥还记得我呐!我叫孙德,外面有绰号‘德孙子’。”
刘阳阳笑着解释:“这小子在道上认识不少人,茶楼里的秘密听得不少,但嘴巴严,从来不往外说,道上的人觉得他德行还不错,就给了他这个绰号。”
德孙子对着每人都抱拳一礼,才道:“晌午阳子哥来打听杭城仇家,恰巧下午茶馆里就来了几个杭城人,我顺便打听了一下,仇家是个大家族,黑白买卖都做,明面上只有两位爷管事,最近才多了位三爷。他们没听说过仇应龙这个名字,不过仇家人口多,还有海外关系,兴许是在国外长大的。”
送走德孙子后,刘阳阳又道:“仇晶晶没去岷山饭店,买了张回杭城的机票,刚出酒店大门,就被两个西装男请走了。”
刘开文问:“岷山饭店?”
刘阳阳点点头:“正是!黄毛说,仇晶晶不是被强行带走的。”
几人心里的疑惑更甚,仇开山的女儿怕他如斯,这个仇应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