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寒梅吓得不轻,寒香重重的一叹,说:“咱们爷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把库房看好了,将来也会考虑让你在屋里伺候着的。”
“真的?”寒梅脱口而出,满脸惊喜的瞪着寒香。
“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捏造爷的原话。”寒香心平气和的说,“咱们爷还说,你伺候在他的身旁,也有七八年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不能薄待了你。”
“好生的替咱们爷守好库房,别让那起子刁奴们拿了不该拿的好宝贝。”寒香当头打了闷棍之后,又安抚了一番寒梅,温温柔柔的把她劝走了。
寒梅刚走不久,廖嬷嬷就来了。
“恭喜寒香姑娘,贺喜寒香姑娘,福晋吩咐了下来,赏你三套不同款式的赤金头面,两匹粉红锦缎,以及一百两银子。”廖嬷嬷拉着寒香的手,亲热的说,“以后啊,保爷屋里的事情,还需要寒香姑娘你多费心了呀。”
寒香微微一笑,廖嬷嬷以前都是喊的寒香,如今倒好,改口叫寒香姑娘了。
姑娘,一般情况下,指的都是府里的小主子,绝对不可以随便乱喊的。
八福晋在贝勒府里一手遮天,廖嬷嬷在后院里,也是说一不二。
不客气的说,廖嬷嬷啥时候对府里的下人,如此的客套和亲热?
寒香收下八福晋的赏赐之后,正打算拿二十两银子出来,暗中塞给廖嬷嬷。
不料,廖嬷嬷竟然率先拿了两锭银子出来,很客气的说:“我是个俗人,也不知道该送些啥,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寒香姑娘务必不要推辞。”
寒香哪能收廖嬷嬷的银子呢,两个人推来挡去的纠缠了一番。
最后,廖嬷嬷把眼一瞪,怒道:“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之理?你莫不是嫌少吧?”
寒香这才看出来,廖嬷嬷这是成心给她送礼了。
“廖嬷嬷,那我就先愧受了。”寒香一边蹲身道谢,一边笑着说,“等松大哥成亲的时候,我再送一份大礼。”
李松是廖嬷嬷的独子,被李二和廖嬷嬷爱若珍宝。
廖嬷嬷一听这话,不由笑得更加灿烂了,心说,这丫头,不是假懂事,而是真懂事儿!
等廖嬷嬷走后,爱云轩里的大小丫头和婆子们,纷纷带着铜钱,主动上门道贺。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工夫而已,寒香收礼收到了手抽筋的程度。
爱云轩的月例银子,都是发的铜钱。
大家给寒香送来的铜钱,很快塞满了大半只小木箱子。
寒香根本就不穷,本不想收礼。
但是,手下人来送礼,不过是求个平安罢了。她如果不收下,手下的丫头和婆子们,反而会心里忐忑不安。
试想一下,连廖嬷嬷都来送了礼,谁敢不来?
送礼的人实在太多了,寒香很可能记不住。但是,不来送礼的,那就太显眼了。
被顶头上司记恨于心,那就擎等着穿小鞋,甚至是丢了差事吧!
这年头,只要丢了差事,被赶出了八贝勒府,那就等于是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外头的草民们,只要有個天灾,那就要被迫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了呀!
这边厢,寒香在家里广收礼物。
那边厢,海保上衙之后,就得知了一个异常惊悚的消息,缎库的管库郎中牙尔塔,在家中上吊自杀身亡。
海保不由暗暗一叹,太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也太过心狠手毒了。
当今太子,从出生开始,就像是挂着满帆顺风行驶的巨轮一般,没有遇见过丝毫的挫折。
缎库里的事,和海保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只是个不入流的笔帖式罢了。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以海保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会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四坐着八抬大轿,晃晃悠悠的来了缎库。
“内阁奉上谕,著皇四子贝勒胤禛,兼管缎库事宜,钦此。”老四进了签押房后,面南背北而立,大声念了旨意。
海保的品级实在太低,他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门外几米远了。
颁了旨意后,海保随大流的站起身子,混在了人堆里。
海保心里门儿清,如今的老四,表面上算是太子的人。
康熙派老四来查缎库,用意很明显,既然要敲打一下太子,又要注意分寸和轻重。
不过,这些都和海保没啥关系,他只需要袖手看戏便可。
位卑而不忘忧国,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可是,等海保看清楚,新任缎库郎中的身旁,赫然是玛礼善时,心里立时浮上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不大的工夫,谜底揭晓了,玛礼善升任缎库的司库。
海保心想,这一下子,他就很可能被拖下水了。
既然,玛礼善出任了缎库的司库,肯定要找海保打探缎库里的虚实吧?
海保有理由相信,不管他帮不帮玛礼善,太子的人都会把他列入打击的范围。
果然不出所料,散场的时候,玛礼善站在台阶上,大声说:“海保何在?”
海保暗暗叹息一声,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行礼道:“拜见司库大人。”
“四爷想见你,快随我来吧。”玛礼善一边还礼,一边说明了原由。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一定是玛礼善向老四推荐了他。
玛礼善在前,海保在后,一前一后的进了签押房。
进屋之后,玛礼善哈着腰,小声介绍说:“这位便是四爷。”
“卑职海保,请四爷安。”海保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四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且很重规矩的人。
海保心里有数得很,在喜欢较真的老四面前,所谓老八的内弟和一般的官员没啥两样,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起吧。”坐在桌子后边的老四,连头也没抬,一边提笔批阅公文,一边随口问海保,“缎库里的龌龊事儿,你知道多少?”
海保心想,老四一张嘴就挖了个大坑,若是他憨傻蠢笨,肯定会掉进坑里去。
“回四爷,卑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译员罢了,缎库的上司们所做之事,也不可能和卑职商量。”进屋之前,海保已经想妥了,不淌这摊子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