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河公社大院门口,就看到何长隆的爹娘在翘首以盼。
等三人下了车,老两口立刻迎上来,焦急地问道:“雨露怎么样?”
“你们别担心,幸亏小张会开车,送的及时,没啥大问题。”何长隆安慰。
“感谢你啊,小同志。”
老两口又把张扬围起来,还给张扬抓了好多瓜子糖果啥的,塞满口袋。
赖皮和狗蛋也凑了过来,听到何雨露没事,也是满脸欢喜。
“你俩咋还没回家呢!”张扬问道。
“没啥,就是担心何雨露。”赖皮道。
张扬介绍:“何主任,这就是张来彬同学,这位是狗蛋,大名叫高登攀。”
何主任分别和他们握手:“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何雨露!”
“这是我们应,应该做的……”赖皮狗蛋受宠若惊,语无伦次。
娘咧,我和公社主任握手了,这不得三天不洗手,能小伙伴跟前吹一整年呢!
紧接着他们俩的口袋就被何母用花生糖果塞满了,更是开心坏了。
“张来彬是何雨露的同学,我是知道呢。狗蛋呢?上小学?”何主任问道。
狗蛋惭愧地低下头:“俺家穷,我辍学了。爹死了,娘改嫁了,家里就剩下俺和俺奶了,她眼不好,我不帮忙干活,口粮就不够,要饿肚子的。”
何主任脸色立刻就黑了:“大队有集体统筹的粮食,难道对孤寡老人没有帮扶吗?!”
张扬如实反映情况:“当年老书记在的时候,对村里孤寡老人、残疾困难群体,是有帮扶的,不说多少,至少不让他们饿肚子。”
“但魏长庚上台以后,就取消了,一切以工分为标准。”
何主任气得直瞪眼:“只讲效率,不讲公平。人民公社的制度优越性体现在哪里?!”
张扬继续补刀:“为了提高民办教师待遇,魏庄小学收的杂费太多,每个学期要十块钱,社员群众不堪重负,很多家庭选择让孩子辍学干活,入学率应该是全公社最低的!”
魏庄小学也几乎成了魏家的自留地了。
但凡念过两年小学,认得几个字的亲戚爷们,就敢上讲台讲课,经常讲得错漏百出,也不怕误人子弟。
像张扬高建设这样的正经高中生,反倒被排挤在外,是没有机会当老师。
何主任眉头拧成疙瘩:“民办教师待遇要提高,但也要量力而行,尤其是不能把负担转嫁到普通社员身上。一学期收十块钱?县城小学才五块,他们这是抢钱呢!”
张扬继续道:“高登攀其实很爱学习,辍学后还曾经到教室窗口旁听学习,但被民办教师魏淑芳给赶走了,还打了一巴掌!”
张扬有个计划,重新选拔考试魏庄小学老师,让唐雪薇夏小兰这些优秀知青去当。他们既能赚一份收入,还有更充足的时间备考。
还要把学费学杂费打下来,让每一个适龄儿童都有机会接受教育。
“师德堪忧,就凭这一点,就应该开除了她。”
何主任恼火地大喝,然后心疼地摸着狗蛋的小脸:“高登攀,这名字取得好啊!哪怕生活困难,哪怕处于泥淖,也要一心向阳,用力攀登,迟早有看到光的那一天。”
“好孩子,以后你的学费老叔给你包圆了!只要你爱学习,你能读到哪,叔就供到哪里!”
“谢谢何主任,俺一辈子不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狗蛋感动得眼圈顿时红了,双膝一弯就给何主任跪下磕头。
“好孩子,这可不使不得。”
何主任连忙把他拉起来:“我的工资是党和人民发的。你要感谢我,就努力学习,当个对祖国,对党和人民有用的人!”
这一幕,也感动了很多公社的工作人员,很多人红了眼圈,甚至都掉泪了。
“对了,高队长呢?”张扬左右四顾,没看到高留根,问道。
“他说骡子要吃草料,要干活,就给赶回大队了。”
赖皮指了指那辆扎在院子里的凤凰自行车,道:“他把洋车子留给你,让你帮他骑回去。”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我没自行车骑的话,我可以开着罗局的小轿车回大队啊,那岂不是震倒一大片啊?
张扬暗暗吐槽,推上车子:“行吧,伱们俩坐车上,咱们回村。”
收拾魏长庚,张扬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何长隆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张扬,你先走一步,我在公社开個会,马上就赶到。”
“得嘞。”
张扬知道何长隆要拿下魏长庚的职务,肯定要和公社的其他头头开会的,当下骑着车子带着俩熊孩子先走了。
要说二八大杠真能扛,后面坐俩半大小伙,也不爆胎。
刚刚拐到清河河堤上。
突然,魏国轩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张扬,求求你们,千万别往往外说,是我把何雨露带到山上的。”
张扬脚撑着地面,停下自行车,皱眉道:“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是你带的么……”
说了一半,张扬就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以为何雨露被野猪咬死了,死无对证。
也是,这年头乡下医疗条件太差了。
如果不是张扬懂得急救,又会开车,何雨露还真就必死无疑。
“我吓坏了,下了山并没有去魏庄求救。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哩……”
魏国轩谄媚地笑道:“我看刚刚高留根从公社回来了,也什么都没说,他应该也不知道情况。”
“一定是你们怕俺长庚爷,怕俺爹收拾你们,所以你们都替俺瞒着呢,是吧!”
他脸上浮现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狡猾,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晃了晃:“你们这么做就对了,只要你们帮我瞒着,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
“先下来,咱们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张扬让狗蛋和赖皮下了自行车,扎好车子,冷笑道:“就这三十块钱,你就想收买我们?!”
“你们要是觉得不够,以后我年年发了压岁钱,都给你们!”魏国轩把钱往张扬口袋里塞。
啪!
张扬突然抡圆了胳膊,狠狠一巴掌抽在魏国轩的脸上。
魏国轩被抽翻在地,脸上瞬间红彤彤的一片。
“张扬,你凭啥打我?”
魏国轩捂着脸,又委屈又愤怒又凶恶地瞪着张扬。
“畜生!”
张扬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啊!”
这小子被踢得如同大虾般深深地弯着腰,疼得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你凭啥打我?!我让俺爹拿枪崩了你!”魏国轩气急败坏地吼道。
“崩你妈!”
张扬对着这小子就是拳脚齐出,一顿胖揍,打得结结实实。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起揍他!”
赖皮和狗蛋平时也没少被他欺负,当即重拳出击,打得他鼻青脸肿,哭爹叫娘。
打人也是个体力活,张扬打了足足五分钟,累得气喘吁吁,才停止了殴打。
而后,他叉着腰,喘着气,给了魏国轩打人的理由。
“不是你把何雨露带上山会被野猪咬吗?”
“不是她被野猪咬,老子的黄胶鞋会磨坏吗,老子的褂子会剪碎吗,日恁娘的!”
“呜呜呜呜……”
魏国轩疼得哭了起来,咱啥时候受过这欺负啊,太委屈了。
“你应该庆幸,何雨露送医及时,没有事儿。”
张扬磨着后槽牙指着他道:“不然,老子就不是踹你两脚了,腿给你个小犊子打断!”
何雨露没死,竟然没死,完了……魏国轩趴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