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会有人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双手环胸,龚仲靠着屋柱表示不理解。
而听他这般说,亭父也是垂头叹息,“莫说是你,便是我在亭舍这许多年,也是头回遇上这种事情。”
“后来那蔡少君可遣人将钱财送还与你?”梁甫撇眼蔡和,好奇的向亭父询问。
苦涩摇头,亭父满脸无奈,“若是他真的折些钱财与我,便是如今牲畜难寻,我自己再添点,倒也能再买一头回来。”长叹一声,“可偏偏,他是真的相中我那头老驴。”
强忍着笑意,梁甫数度扫视蔡和,只见他面色铁青,捏着拳头也不吭声。
“你们也是不晓得,前日那蔡君,好似魔怔了一般,抱着我那头养了好多年的老驴,又是摸又是亲的。还说甚么,找她多日,终于苍天有眼,让他遇见。”亭父满脸无奈,“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看他把我那头爱驴夺走。”
“那他当时不予你钱财,你为何既不报官又不阻拦呢?”龚仲不解。
“哎!”看眼龚仲,亭父愈发头疼,“你是不在襄樊你不晓得,这襄樊一带,可不敢忤逆蔡家。”
“嘿嘿...还是你们襄樊的人有趣!”环胸靠着,龚仲乐的合不拢嘴。
瞪他一眼,梁甫连忙又问亭父,“那这头驴大概估价多少钱呢?”
“若是平常没有两千钱,我是绝不会卖的。”亭父摇头叹息,“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可惜我那头驴,开春说不得还能产崽呢。”
“是这样,亭父。”手臂放在案上,与亭父同榻相坐的蔡和这会终于开口,“蔡家既是襄樊大族,必然也不会行出这等无端事来。既然你说那头驴作价两千钱,稍有我便...”
“我们便记录下来。”连忙拦截蔡和的后话,梁甫笑看亭父,“我们这位先生与蔡家颇有渊源,此番抵达襄樊后,与蔡家提及此事,若是果真是蔡家人所为,定会将钱财与你主动送来。不过以我见,那位蔡少君也并非不送来,而可能是确实忘却了。”
听完梁甫的话,刚才想掏钱偿还此事的蔡和也不再做声。
“哎呀,这可太感谢几位贵人了!”亭父连忙起身,朝着蔡和揖礼,“若此番能有钱财回来,几位贵人再次路过本亭时,我必好酒好菜细心来招待。”
笑着拍拍亭父脊背,梁甫爽朗笑道:“你也莫说什么好招待,今夜你不再哀怨叹息扰我等睡眠,便是最好的招待了!”
话落,亭父也是连忙尴尬摆手,表示不敢。于是,众人再闲扯几句后,便各自散去。
走在梁甫身边,龚仲忽然发问,“梁兄弟,伱说那蔡少君是不是遭什么邪物入了体呀?怎会突然有这等奇怪癖好。”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晚,却是能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当下,众人皆愣但都未言语,梁甫也若有所思的回到屋舍安息。
翌日清晨,众人收拾妥当,在亭父的招呼下用完饔(yong)食后,众人便启程继续向襄阳进发。当然现在他们多了个新的任务,就是替亭父确认夺取他那头驴的是不是蔡家子。
走在官道上,一路都未与梁甫多说什么废话的蔡和,终于率先开口。
“其实我觉得蔡家的宗族子弟里,不会有人做出那等事的,定是有人冒用的名号。”
“那蔡勋的名字,你其实大概是听过的吧?”扫眼蔡和,梁甫直接让他重新闭口。说起来,倘若蔡和不是晓得真有蔡勋这个人,昨夜又为何要急着将事情了结。显然蔡勋此人,大约正是蔡家宗族里,为数不多的放浪形骸子弟。
大家族里,总是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败家子。
“所以说,等到襄阳,将事情原委弄清楚后,便速速将钱财送还给人家亭父吧。免得以后,所有路过此间亭舍的人,都晓得襄阳蔡家有个寻驴人。”
蔡和没有吭声。
昨夜他也正是想到此事在亭舍发酵后,会产生太多恶劣的影响,否则也不会急着把事情解决。只是他蔡和作为家族的旁支子弟,对于蔡勋这类主支的庶出子,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毕竟,蔡和能被派到刘备军营来,走的是刘表的路子,蔡家的资源是平等的。所以在蔡家,他反而有点受其他人妒忌。
晌午前几人便来到樊城下,准备进城稍微休整片刻,午后再跟着渡船,傍晚前必然能抵达襄阳。
樊城临近襄阳,又有水路通畅。城门外早已经铺肆繁多,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店家搭出简易木棚,供往来旅人歇脚饮酒取暖所用。荆州十数年安宁,繁华可见一斑。
见状,梁甫几人倒打算直接在城外歇息,而后寻到舟渡直接转襄阳,省的再进城破费。只是几人刚在茶棚外站定,便听到一旁道左传来放肆的欢笑声。
“诸位且看我这宝贝如何?这可是我遍寻荆州才觅得的奇物!”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年士子正搂着一头驴,向围在他身边的同伴开心的炫耀着。而他的炫耀声,自然也吸引起过往路人的侧目。有识得此人的,纷纷交耳窃窃私语。
眯眸盯着那青年瞧了瞧,梁甫忽然笑了,“蔡刺奸,那位搂着驴脸亲的热乎的莫非正是你那宗族兄弟?”
“不会吧!”瞪大眼睛,龚仲不敢置信。与同伴互相对视后,一同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大笑声同样吸引了远处蔡勋的注意,待扭头看过来时,先是一愣,随后竟直接牵着驴朝这边走来。
“阿和,你不在新野军营待着,为何忽然跑回来了?”扫眼梁甫几人,“还和一群走卒同坐。”
“勋弟,我此番回来是有公干的。”
“有何公干?”扫眼蔡和,蔡勋复又摆摆手,“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拍拍身旁的驴,“看看我得到的宝贝。有了他,很快我便要在荆襄扬名了!”
“哈哈哈,扬的什么名?襄樊驴骑士?”龚仲再度笑谈。
“你个腌臜货!”当场指着龚仲,蔡勋勃然怒斥,“我与阿和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瞬间梁甫眸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