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梁甫越位出列时,费观已经将目光投向他,其实他心里清楚,方才若不是此人,局面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郎君既是想佐证费家不曾通敌,不过是送族侄来的竟陵。”梁甫凝声出言,“以眼下情形,郎君不如随我等一同往夏口,届时费家所受的质疑便会不攻自破。”
狐疑看向梁甫,大概费观也没想到对面的青年会邀请自己一起去夏口。
虽然他此次去接费祎来竟陵,是准备跟着族兄费伯仁同去益州避难的,由于他们姑母乃如今益州牧刘璋的母亲,所以,费伯仁也是受刘璋邀请去益州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竟陵渡口发生这样的事,眼下渡口人多眼杂,若不能妥善解决,费家之声誉必受影响。
只见这费观,当场便似乎做了决断,拱手环视众人,“如方才诸位所言,州郡遭兵祸,大族也该挺身而出,费家向来以乡邻为重。今日既在渡口受义士邀请,观便陪诸位往夏口再走一遭。”
“郎君高义!”费观出身大族,讲究个颜面。此时他俨然已经答应上梁甫的贼船,这厮当然首先站出来力捧。
而随着梁甫率先称赞,周围也陆续传来大义、高士的赞叹,便是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军候,此时也低声抱拳来敬。
终究都是江夏郡县有脸面的人物,军候也不愿与费家拉起仇恨。
于是,在众人一番合计后,为不耽搁去夏口的行程。费观在小心叮嘱费祎入竟陵城后,便随着梁甫等人踏上东进的商船。
看着渡口送别军候身影渐渐缩小,费观才悠悠叹了口,“三言两语便将我迫上船来,刘皇叔麾下莫非都是阁下这般有胆略的才俊麽?”
“费郎君怕是有些误会,方才分明是你选择与我一道,如何眼下又变成是某迫你同行的呢?”梁甫望着江面,微笑作答。
“费观、费宾伯。”费观自报名字。
“左将军麾下假军司马梁甫。”
“不知梁兄弟哪年生人?”听到梁甫并没有表字,费观倒是诧异。
“中平五年生人,岁已弱冠,不过家中长者已故,尚未加冠。先前左将军曾言为吾赐字,所以尚无表字。家中行大,宾伯若不介意,直接唤某大郎便可。”
点点头,费观得知梁甫年方二十便已是假军司马的职位,也是格外诧异,“传闻玄德公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似大郎这般的才俊,不可多得。”
“宾伯过誉了。”微笑谦让,先在刘备论功的时候,他也在场。刘备当时定功劳是兵不血刃下樊城,俨然是把诸葛亮谋划许久的功劳都加到了梁甫的身上。
对此事当事人诸葛亮并没有任何意见,而事实上,梁甫此番获得的嘉奖,一方面固然是他确实有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战前动员激励。也确如诸葛亮所料,得知梁甫凭借功劳一跃成为假军司马行屯将事后,军营里将士们的斗志一下都被点燃起来。
隐隐中一股摩拳擦掌,等待曹军南下的期待在无形酝酿着。
“此番夏口兵祸连乱,方才情急之中,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稍微停顿后,梁甫扶着船沿再度开口,“宾伯抵达夏口后,只需跟随丰伯身后,待事情处理完,我们回返时再将宾伯捎留在竟陵渡口,事情便算完全了结。”
点点头,费观也已经猜到,梁大郎这伙人去夏口大概也不是正经支援,只是方才互相不愿妥协,才有眼下的局面。
而他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身后忽然传来张南的呼唤声,“司马,丰伯说寻你商议些事情。让费郎君先休整会吧。”
见状,费观不再说话。梁甫也跟着张南一起进入船舱。
船舱内,糜丰端坐在案几的蒲团后,旁边木箱旁糜威斜倚着,龚仲站在对面,沉着脸没有说话。
梁甫同糜丰招呼后,只见这位留着八角胡的中年笑着开口:“梁司马,方才多亏你从中解围,否则我等怕是要在那耗费多时。”
微笑摇头,梁甫不说话。见状,糜丰也没有多等,接着便忽然顾虑起来,“只是司马你应该清楚,此番前往夏口是带有任务的。如今船上多了位费家的郎君,诸多事行起来也就不方便了。”
“那丰伯以为,方才那军候已然将我等身份当场公布,我等该如何应对?”见糜丰怔神,梁甫也微笑再说,“我等原本是奉命秘密前往夏口的,如今被那军候一搅和,恐怕襄阳很快便会晓得我们的行踪。如此,对左将军必然不利。”
环顾都在安静听着的众人,梁甫当场直言,“若是返回新野有,不能有力人证。我等是很难交代的,而眼下这位费家郎君不正是很好的佐证之人。他需往夏口自证身份,我等也需他返回后证明无虞。如此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当下,众人纷纷恍然。
“可我等行的乃是机密事,若让他知晓,一旦有所泄露岂不是功亏一篑!”当场,那边靠着木箱的糜威忽然开口。
引得梁甫几人纷纷看过去,眼眸微眯,梁甫却是含笑反问,“不晓得糜郎君此番行的是何等机密事?”
早便晓得糜家在此行中也会有安排的梁甫,此时也算是终于做实心中猜想。
情知话说多的糜威当即便闭嘴不言,而糜丰也连忙出来缓和场面,“诸位都是为左将军效力,只是司职不同而已,无需过多打探,若有必要,届时自然都会知晓的。”
笑呵呵盯着梁甫说话,糜丰处事的确老道。
“若非我,司马也不会掺和这趟浑水,南实在过意不去。”此时张南也来到梁甫身边致歉。
看眼仓外偶尔晃出的人影,梁甫忽然朗声起来,“我等行的都是保卫荆襄的大事,若他费宾伯胆敢坏事。某便一刀结果了他,将他丢进这汉水里,说他与贼敌勾结便是!”
忽然的大声,使得整个船舱都为之一静。
而只是数息后,便听到舱门忽然“嘭”的一声被人推开,俨然是费观突然横冲进来。
环顾众人,费观盯向梁甫,“大郎若是行大事,如何不能算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