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端阳对黎明日出的复杂而诡异的情绪中,天空逐渐微亮,终于,硕大的太阳从东方的天际线上露头了,其光芒刹那间将天空中的云彩燃烧了起来,形成了一片红黄辉映的火海!
是的,火海。
自从张端阳开始采炼东来紫气,在其眼中,太阳的光芒再不是光芒,而是一条条点燃天地万物的火精线,朝霞再不是朝霞,而是被太阳的火精线点燃了的火海!
而今日,这黎明初升的太阳在他眼中更显得无比霸道而酷烈,其像一个即将吞噬掉整个世界的巨大无比的火球,压迫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下一刻,渺小的他就会被这巨大的火球给蒸发掉,吞噬掉!
努力压制着心中对太阳如此强烈的本能般的畏惧,今天张端阳采炼起东来紫气就显得颇为困难。
但这困难只是心理上的。
在实际采炼中,由于灵根品质的提升,他今天对太阳及其“火精线”的感知远超出平日,所以,他今天对东来紫气的采炼,效率其实还要远高于平日。
此时他就像一个在巨大的火球逼迫下抢收火中金莲子的孩童,火球越逼迫,他越抢收得快。
直到太阳升起丈许来高,他的身心承受度也终于达到了极限,满头满脸的汗水,让一同在一边采炼东来紫气的他老爹看得心中惊讶。
“端阳,你现在每天采炼东来紫气都这样吗?”
张如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儿子道。
“嗯,感觉太阳的火气太旺。”
张端阳撒了谎,他暂时还不想告诉老爹他摄夺融合了一根鬼灵根的事,毕竟此事非比寻常,说出来只能让老爹替他担心。
“这是好事。”张如邦观察了儿子一阵道。
传闻有些天才修士对灵气的敏感度远超普通修士,在采炼灵气中就会出现种种的异于常人的表现。
他夜里刚给这小儿子脉诊过,其身体并无疾病,采炼东来紫气会出现这种异常表现,那只能说明儿子对太阳火灵气的感知远超普通修士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昨夜,这小儿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摄夺了一根鬼灵根融合于自身灵根了。
“爹,好些了吗?”张端阳问老爹道。
“好多了。”张如邦点头道。
昨晚他只出手了一次,对伤口的伤害并不是太大,有儿子给他的灵晶助他疗伤,还有儿子给他熬药,今早又采炼东来紫气,这让他伤势的恢复速度加快了。
张端阳观察老爹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心里稍稍放心下来一些,留老爹继续坐在院中采炼日精,他要回屋去做饭和熬药了,这些平常最普通的事,现在对他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端阳……”张如邦犹豫一阵,还是出口叫住儿子。
“爹,”张端阳回头看着老爹。
“你,嗯,你有办法联系到那只仙鸡吗?”
“没办法联系。”张端阳摇头道,“爹,你不用担心,吃过饭我就去找商队给大哥和二哥捎信,让他们带个大修过来。”
“嗯,也好。”张如邦点头道,心中却颇有些无奈和凄凉。
即便两个儿子能顺利收到他们的信息,顺利带着帮手赶到,恐怕也已经赶不及了,董征这些奸贼既已出手,岂会再给他们留下喘息机会,今晚和明晚,恐怕会比昨晚更加凶险了。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给这小儿子明说此事了,因为说不说也已经无可补救了,别说这小儿子绝不肯弃他而逃,即便想要逃走也没有机会了。
蓝原县距离皇都几百里路,对方岂容你逃到皇都去?
可惜小儿子如今如此惊才绝艳,却很可能陪他葬送在这里……
一念及此,张如邦心里如火烧般难受,只得强行压下这些念头,努力疗伤,如此,他或许才能给儿子挣得一线生机……
“爹,您真不用担心,咱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闯过这道难关的!”
张端阳见老爹面色抑郁,再次安慰道。
不用施展捕心术,他也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两位兄长身上,老爹何等精明,又怎么会如此幼稚,所以他前面说的让两个兄长带个大修过来,不过是安慰老爹的话,他自己心中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如果没有空间隐身术,他或许真的难以破解目前局面,但他如今有了空间隐身术,如果还破解不了眼下局面,那他也太无能了!
吃过早饭,又熬药服侍老爹服下,张端阳自己又服了一副回阳汤,然后强压着来自本能般的畏惧和不适,他顶着大太阳向街上走去。
那种来自本能般的感觉,就仿佛他自己本身是一个来自阴暗世界的鬼,如今却冒着被天地诛杀的巨大风险走在了这个明晃晃的世界上一般。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仿佛出于逆反心理般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戮欲望,想以这个世界大量的血来冲刷净自己心中的不安。
尤其想到他和老爹如今被人逼到了墙角的屈辱和巨大危急,他心中的杀戮欲望就更重了许多。
终于,他不再压抑自己心中阴煞气浓重的杀戮欲望,决定不再去制定什么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摆脱危机的计划,就直接去刺杀!
“这天下本就无所谓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像下棋一般,我一个中学棋力水平,最多能在小学生棋力水平面前做到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但这棋局在大学生棋力水平面前,仍然会是漏洞百出。
所以,何必去想那么多!想得太多,最终行动力会化为零!”
这么想过后,他去成衣铺买了一身衣袍换上,又买了一块蒙脸布,出了成衣铺,直接用手指给蒙脸布开了两个眼洞,然后向县衙方向走去。
非常巧合的是,刚走到县衙前不远,他就看到县令董征被一个跪地喊冤的妇人拦在了县衙前的大街上。
“老爷!老爷!求老爷给民妇做主啊,我女儿明明被行道帮帮徒李黑虎在街上抢走,我家掌柜的去要人,人没要到,还被他们活生生地给打死了!”
妇人顶着一张状子,声声泣诉,撕心裂肺。
“此等事情,该由我县新任县尉张大人张如邦管,你找本县作甚?”
县令董征一脸庄重严肃地望望围观的人群,停顿住脚步对妇人道。
“老爷,民妇打听过了,县尉张大人负伤在家休息,听说最近是由钱大人代管,可钱大人……”
妇人话没说完就被董征打断了话:“此事,你可以去找新任捕头陈彪!”
“老爷,陈捕头陈大人说,钱大人不放话,他也无法抓人!所以民妇才来求老爷给民妇作主!求老爷给民妇作主啊!”妇人再次声声啼诉道。
县令董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了一句:“此事待本县回去查查!”
他身边的随从推开拦路喊冤的妇人,董征大步向前走去。
而人群中随即闯出两个蒙脸的男子来,一把捂住妇人的嘴巴,在众目睽睽下拖着她向街角走去。
街上的众人一哄而散。